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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6:13:46 作者: 比卡比
嵇縉之乃奔泉書院的客卿,不像大部分先生那般固定時間開課。此人一向隨心所欲,閒了就帶帶學生,懶了就歇息,有的時候一歇小半年,書院的學生能不能上到他的課全憑運氣。
慕容游這麼急匆匆地來找「蕭公子」,就是為了告訴他嵇縉之終於開課了。
趙眠心中一動,問:「何時?」
「半個時辰後!」慕容游氣喘吁吁道,「我已經幫蕭公子占好位置了。」
不等趙眠回應,魏枕風道:「替本王在蕭公子旁邊留個座。」
慕容游一愣,看看魏枕風,又看看趙眠,迫不得已地俯身行禮:「是,王爺。」
慕容遊走後,趙眠問魏枕風:「你要和那些學生一同上課?」
魏枕風挑眉:「不行嗎?」
因尚武輕文,北淵在不少文人心中形象不佳。若魏枕風能放下親王的身份,像個普通學子一樣在奔泉書院中求學,或許能成為一樁禮賢下士的美談,傳出去後,也可以讓一些文人對魏枕風改觀。
趙眠一頷首:「想法不錯,名聲好了,對你日後起事大有裨益。」
「我倒是沒想那麼多。」魏枕風笑道,「我就是覺得我們一起上課的話,也能算同窗了。」
趙眠恍惚了一下。
和魏枕風做同窗一起上課,上完課又去上床?有辱斯文。
趙眠沉默著,魏枕風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也跟著他一起沉默。半晌,他問周懷讓:「什麼時辰了?」
周懷讓道:「快巳時了。」
魏枕風一陣窒息。他強沉下心,對趙眠道:「我去換身衣服,你等等我,我們一同去講堂。」
為了體現出自己的謙恭下士,小王爺做戲做全套,換上了書院學生的白衣校服。
素白本是高潔之色,卻難以掩蓋少年張揚的性情和鮮活的姿容,即便走在陰天之下依舊眉眼生輝,叫人挪不開眼。
趙眠頭一回見魏枕風穿白色,第九十八次慶幸魏枕風不是黑皮。
奔泉書院的講堂修得端正大氣,四處可見勸學的警世名言以及一本本聖賢之書,看得趙眠心都靜了不少。
聖賢之地果然能讓人清心寡欲。
講堂內,一張張長桌並排並列,每張長桌後都放著蒲團若干。從台下到台上要上兩個階梯,講台上有一太師椅,坐在椅子上看下面,視線無阻,一覽無餘。
此時此刻,嵇縉之就坐在太師椅上,手持一把摺扇,看上去不像他真實年齡的四十有一,而像是而立的青年。
嵇縉之早先被告知小王爺會親臨講堂,此時見兩個美貌少年站在自己講堂門口,少不得要起身相迎。
趙眠不動聲色地端詳著父親的這位舊時好友。
論容貌,嵇縉之稱不上十分出色。然腹有詩書氣自華,他一舉一動都散發著從容不迫的古典大雅之美,是一個氣質高於相貌的男子。
趙眠本以為嵇縉之是來迎接魏枕風的,沒想到嵇縉之竟先向他行了禮:「草民參見太子殿下。」嵇縉之說完,才轉向魏枕風,「見過北淵王爺。」
趙眠疑惑地看向魏枕風,魏枕風聳了聳肩,表示什麼都不知道。
他之前從未見過嵇縉之,在書院裡也沒有暴露身份,嵇縉之是如何得知他就是南靖太子的?
嵇縉之看他的疑惑,笑著解釋:「草民聽說有一位南靖的蕭大人來到了奔泉書院,說是蕭相的內侄。可殿下眉眼之間六分似蕭相,四分似陛下,怎可能是什麼內侄呢。」
趙眠彎了彎唇:「先生好眼力。」
嵇縉之面露慚愧:「殿下想見草民大可直接宣草民便是,如此大費周章,屬實是折煞草民了啊。」
在聰明人面前,趙眠也不拐彎抹角:「孤很好奇,為何父皇和丞相都對嵇先生青睞禮遇,故而想來探探先生的虛實。」
「不敢不敢。」嵇縉之做出請的手勢,「殿下,王爺,請。」
除了事先給趙眠和魏枕風預留的座位,其他位置上都坐滿了學生。眾人穿戴無差別,不少人也當著上「翩翩少年」四字,可此二人一落座,其他人自然而然就成了陪襯。
這些學生在各自的家鄉都是小有名氣的才子,心裡有著一股傲氣。想令北淵小王爺見識見識他們奔泉學子的風采傲骨,更想給南靖的蕭公子留下深刻的印象,一個個昂首挺胸,甚是積極。
「今日咱們來聊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嵇縉之站在講台上,悠悠道,「自古以來,廢長立幼為何會是取亂之道?」
眾學子頓時又驚又喜。喜的是,老師顯然是在含沙射影小王爺的奪嫡之心;驚的是,老師堂而皇之地提出此事真的不會惹惱王爺麼?
不少人向魏枕風投去期待又懼怕的目光。只見小王爺面不改色地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筆,蘸了蘸墨,在紙上書寫了起來。
「怎麼都不說話?」嵇縉之笑道,「不必顧忌,你們直抒己見便是。」
眾人為之一振,他們老師都不怕,他們又何懼之有。
大家紛紛踴躍發言。
「『廢嫡而更立諸弟子,弟子或爭相代立』。」
「長子先於幼子出生,有先天之優勢,家主可集中精力培養,其下幕僚知前途而心安,亦能全力輔佐長子。」
……
這個話題老雖老,但常談常新。奔泉書院的學子大部分贊同廢長立幼是取亂之道的說法,嵇縉之提出這個話題,是想勸諫魏枕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