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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6:13:46 作者: 比卡比
趙眠不置可否。
他安慰了,他都主動投懷送抱了,但除了讓魏枕風哭的時候有個東西抱著,好像沒什麼其他的作用。
花聚以為趙眠不想答應,急道:「如果王爺真打算把自己餓上個三四天,那十五那日,他還有力氣幹什麼呀。」
趙眠:「……行了,我去換身衣服。」
其實十五那日怎麼過並不重要,大不了再由他掌控一次局面便是。
反正他已經是床上的熟手了,他什麼場面沒見過。
但魏枕風的確不能這麼下去。貴妃之死的真相乃常人不能接受之痛,魏枕風可以消沉,但不能消沉太久。他早一日振作起來,將來便能早一日為母報仇。
趙眠的行裝是白榆替他收拾的,他發現白榆把那件過年時給他準備的華服裝了進來,配套的發冠項珠和瓊琚耳飾一個不缺。
他本來是想在十五那日穿上這套華服的,現在看來,似乎也沒那個必要了。
這一套華服趙眠用了小半個時辰才穿戴完。他打開門準備出去,一個馬上要遲到,趕著去講堂的學生恰好路過,和他對視了一眼。
少年猛地睜大眼睛,腳下一個急剎步,手上捧著的書卷嘩啦啦掉了一地。
趙眠眉梢微抬。
不是說奔泉書院的學生各個聰明絕頂麼,怎麼還有人看起來和周懷讓一樣笨手笨腳的。
周懷讓站在趙眠身後,看見這一幕笑得險些沒喘過氣。少年臉頰驀地一紅,一邊手忙腳亂地撿東西一邊氣憤地說:「在聖賢之地穿成這樣成何體統!我要叫師兄們一同來譴責你!」說完人就跑了。
趙眠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他拖著到地的衣擺來到魏枕風房前,敲門沒得到回應後直接推開門,進去之前不忘吩咐周懷讓去準備點吃的。
正值午後,光線充足,屋子裡卻依舊點著燈。長燭燒了整整一日,蠟油無聲地從燭台上滾落,殘光欲滅,屋中人未睡。
魏枕風坐在燭光里,披襟散發,正對著一盤下到一半的棋局沉思。四周散落著一張張寫廢了的紙,趙眠撿起一張攤開,看到上面寫了幾個人名,都是在北淵身居要職的官員。
趙眠走到魏枕風面前,先瞄了眼對方蒼白的臉色,對他眼下那兩團淡清頗為不滿,接著看向棋局,道:「你把自己關在這裡,就是為了想破局之法?」
魏枕風低聲喃喃道:「黑子是我。」
黑子是魏枕風,白子應該就是他目前的對手。黑白兩子密密麻麻地交織在一起,黑子看似攻勢猛烈,白子卻依舊因為其前期優勢的積累占據了更多的地盤。黑子若想贏下此局,唯有穩紮穩打,蠶食鯨吞,切不可操之過急。
而魏枕風現在明顯就太急了,心亂則性急。
趙眠道:「你該休息了。」
魏枕風像聽不見他的話一樣,自顧自地說:「魏照修和魏長渡,他們二人有反目的可能麼。」
趙眠打斷他:「別說了,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
魏枕風像是聯想到了什麼,扯扯嘴角:「趙眠你知道嗎?十二歲那年,是我母妃一定要我向你道歉的。那一方遊仙枕,也是母妃的意思。」
魏枕風六歲時第一次去南靖,年幼無知做了些蠢事,嚇哭了南靖的太子殿下。梅貴妃得知此事,好好說了兒子一頓,後來還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六年後,魏枕風都忘了自己當初做了什麼,母妃卻還記得。在他第二次出訪南靖前,千叮嚀萬囑咐要他親自向南靖太子道歉。
趙眠未曾想過自己和梅貴妃還有這樣的緣分。當時他還奇怪,小王爺怎麼突然如此風度翩翩了,原來是梅貴妃教得好。
趙眠不由地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女子產生了幾分好感,但這不妨礙他要「罵」她的兒子。
「我喜歡你母妃選的道歉之禮。」趙眠居高臨下道,「但我不喜歡現在的你,太弱太廢了。魏枕風,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母妃費盡心機讓你得知真相,不是為了看你急著為她報仇的。你三年已經忍下來了,再蟄伏三年又何妨?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需要我教你?」
魏枕風愕然,而後自暴自棄地笑了聲:「無所謂,你本來就沒多喜歡我。」
趙眠:「……」
所以他說了大半天,魏枕風只聽進去了其中一句?
趙眠脫口而出:「胡說,我本來挺喜歡的。」
魏枕風抬眸看著他,漆黑的眼睛在這一瞬間被燭光點亮。
「把自己關起來不吃不喝,像稚子鬧脾氣一樣,你以為自己只有六歲嗎?」趙眠用質問的語氣說,「你對著一盤棋和一堆廢紙能空想出什麼來?」
半晌後,魏枕風突然有了一點點反駁的力氣:「別這麼說,我還是想出了一點東西的,比如如何利用太子一黨……」
「不可能。」趙眠不容辯駁地打斷,「你現在心緒不寧,饑寒交迫,即便想出來了什麼肯定也是錯的。為者常成,行者常至。魏枕風,別讓孤覺得自己被一個實力配不上野心的弱者睡了四次,好嗎。」
魏枕風怔愣許久,輕一點頭,嗓音喑啞:「……好。」
趙眠盛氣凌人道:「很好,孤叫人給你送東西來吃,你沒胃口塞也要給孤塞進去。」
「……好。」
趙眠走了兩步,忽地轉過身,控訴道:「你都沒有發現孤今天穿得很好看,你知道孤為了穿這一身花了多久麼,竟也不夸孤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