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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6:13:46 作者: 比卡比
    這是一隊押鏢的隊伍,共有兩車貨物和五六個鏢師。這些鏢師各個虎背熊腰,腰間佩刀,一看便知是常年跑江湖的老人。

    其中,有一人頗為引人注目。此人三十歲左右,硬朗的臉上飽經風霜,肉眼可見數道傷疤。最重要的是,他只有一條胳膊,右邊肩膀以下什麼都沒有。

    李二看清那人臉的一剎那,臉色驟然一變,整個人都冷了下來,再無不久前院中烤魚時的愜意閒散。

    趙眠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心情大好,唇角微揚:「你認識他麼。」

    一向話多的李二緘口無言。

    「我告訴你他是誰。」趙眠的聲音和風聲混在一起,在李二耳邊卻異常的清晰,「此人名為孫座,北淵盛京人氏,三年前徵兵參軍,成為北淵征西軍一名普通的弓兵。」

    「孫座善騎射,一射之地,百步穿楊。鹿陽之戰,孫座於亂戰之中引弓,竟一箭將西夏的鏢旗大將軍射入馬下,重傷敵方主將。西夏群龍無首,慘敗後痛失鹿陽,被迫退守靈州。」

    「像孫座這樣的人才,本該軍功累累,加官進爵。只可惜,在接下來對靈州的攻城之戰中,孫座不慎丟了他的右手,從此再無緣引弓,征西之路也至此為止,再如何不甘也只能帶著千兩黃金的賞賜榮回故里。」

    「回到盛京後,孫座買下一座鏢局,成為了一名鏢師。這幾年他也閒不住,常常走南闖北,這也是為何他會出現在此處的緣由。」

    趙眠說話之間,孫座等人已來到了他們的正下方。若要伏擊,他們所立之處無疑是絕佳的位置。

    「你說你是西夏人,那我給你一個機會。」趙眠半帶輕笑道,「我助你殺了他,為你的鏢旗大將軍報仇,可好?」

    李二依舊不語,神色陰戾而戒備。

    兩人之間,唯餘風聲。

    趙眠言盡於此,並不催促李二作答,罕見地展現出十足的耐心。

    他能感覺到李二身上極低的氣息,甚至到了怒而不發的程度。

    趙眠有些想笑。

    李二有什麼可生氣的,方才教他的時候多會說啊,現如今怎麼成啞巴了。

    李二沉默半晌,突然笑了。他低頭看著孫座等人,話是對趙眠說的:「又跟我玩陽謀。你就這麼喜歡明目張胆地使壞?」

    趙眠並不否認:「對付你這種人,陽謀比陰謀好用。」

    李二聲音比平時冷淡得多,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你明知道我是什麼人,為何還要試探來試探去?有意思?」

    趙眠愉悅頷首:「有意思,看你打自己的臉,比看你跪下有趣。你知道嗎,」少年微微一笑,字字如刀,「你現在的臉色比當初在蘆葦叢中的我可好不到哪去。」

    李二點點頭:「可以。」

    學以致用,力學篤行,他不得不為趙眠精彩的陽謀讚嘆鼓掌。

    趙眠要的可不僅是他率先袒露身份,而是意在告訴他,只要本少爺願意,可以對孫座等人做任何想做的事。

    以助人之名行威脅之事,真漂亮。

    「但有一點,」李二說,「陽謀我可以,你要注意次數。」

    趙眠不為所動:「騙我,不可以,一次都不可以。」

    兩人並肩而立,目光沒有交匯,長發卻被瑟瑟秋風拂起,不情不願地在他們身後飛旋糾纏。

    趙眠目不斜視道:「你知道你現在該做什麼嗎。」

    「知道。」李二轉過身,在趙眠面前緩緩抬起手,低眉垂眸地行了個平禮,他的動作雖隨性,高門風範竟絲毫不減,「北淵負雪樓魏枕風,參上。」

    第11章

    趙眠在他和北淵小王爺之間的明爭暗鬥中暫時占了上風,舒心快意地回到朱府,不料想還有一件更讓人開心的事情在等著他。

    朱廣深告訴他:「殿下,半個時辰剛到了兩封上京的密旨,屬下已將其放在您書房的桌案上了。」

    趙眠一愣,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竟露出了一個可以用燦爛二字來形容的笑。

    饒是見多識廣的朱廣深見到這個笑容也不由地為之一愣。

    平日的太子殿下端莊持重,疏淡矜貴,總是會讓人忘記他不過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

    趙眠朝書房疾步而去,最後幾步幾乎是用的小跑。

    桌案上放著兩封密信,一封來自他父皇,另一封來自丞相。趙眠迫不及待地先拆開來了父皇的那封。

    父皇的字還是一如既往的幼稚,都年近四十的人了,寫出來的字幾十年不變,和剛開始學習寫字的幼子沒兩樣,

    父皇洋洋灑灑寫了五頁滿滿的字,全是一些瑣碎的,日常的小事。

    「尚食局新來了一位北淵的廚子,做的一手標準的盛京菜,朕嘗過了,地道得很難吃。」

    「丞相近日日理萬機,夙夜在公,但還是擠出時間陪著朕,你祖母和你弟弟過了個中秋節,可惜你不在。你祖母總是愛念叨你,讓你年底之前一定要回來。」

    「你弟弟又長高了。」

    最後父皇還在信中叮囑他,在東陵境內一定一定,千萬千萬要小心。

    「像東陵這種喜歡研究生化武器的地方太危險也太陰險,不知讓多少英雄好漢,能臣將才在陰溝里翻了船。眠眠你絕不能步(劃掉)朕(劃掉)他們的後塵!」

    與其說這是皇帝寫給太子的密旨,不如說是一封父親寫給孩子的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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