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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6:13:46 作者: 比卡比
「我沒帶。」
周懷讓強硬地說:「沒帶就是沒有!」
李二笑了:「帶了才更可疑吧。我主動來找你們,還隨身帶著象徵身份的玉牌,被你們一搜身不就暴露了,簡直是在故意引你們發現。你信不信,我若是現在就交出玉牌,你家公子又要說我在騙人。」
周懷讓一想,好像是這個道理啊。他問:「那你玉牌放在哪了?」
李二悠悠道:「沖州。」
周懷讓急了:「從京都到沖州一來一回至少需要六日!」
李二點頭:「是這樣沒錯。」
周懷讓怒斥:「你分明是在拖延時間!」
周懷讓都看得出來的東西,趙眠當然瞭然於心。就算他現在派人回沖州去取所謂的玉牌,在接下來的六天,他依舊無法確定李二的身份。
但問題是,即便最後找到了那枚玉牌,就一定能證明他是西夏人麼?玉牌離了主人,被誰搶走都有可能。
周懷讓一直被李二帶偏,顯然忘了一個關鍵點。假李二說了這麼多,卻遲遲不願意摘下他的黑皮面具。
假李二不是李二,借用他人之臉一事已是板上釘釘。以李二隨心所欲,肆意行事的風格,事已至此肯定沒了再繼續裝下去的耐心,除非他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李二不得不裝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李二知道,自己的臉才是暴露他身份的最佳證據。
因為李二見過他,他也見過李二。
因為李二非常清楚,只要他露了臉,自己就會把他認出來。
他們兩個人,是認識的。
趙眠長到十八歲,認識的人不計其數。在這些人中,誠然大部分是南靖人,而李二顯然不是南靖人。如此一排除,搜尋記憶的範圍便可以大大縮小。
自懂事開始,趙眠就被父皇和丞相帶著接見各國的使臣。無論是和南靖有著相似文化,淵源頗深的三國,還是南洋小國,亦或是遠渡重洋的西方島國,他均有過接觸。
他見過的外邦使臣,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茫茫近千人之中,李二會是哪一個呢。
李二如此藏著掖著,證明他並非讓人見過就忘的小人物,說不定還曾給他留下過極深的印象,是個他看一眼就能認出來的「舊識」。
鎖定的範圍進一步縮小。
失蹤的劉府,李二等人不俗的輕功,李二本人不俗的膽識,試圖掩飾卻偶爾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少年的驕傲,和他難以解除的易容之術……
趙眠的腦海中快速閃過一個又一個身影,從最近到過去,從西夏到南洋,記憶越來越遙遠,卻因為他驚人的記憶力而依舊清晰。
最終,他的目光鎖定在寥寥數人身上。再剩下的,只能憑藉他的直覺去……猜。
會是誰。
趙眠眼中的霧氣漸漸散去,他定定地望著李二,沉靜許久終於啟唇:「我會派人去找你說的玉牌。」
趙眠突然這麼好說話,讓李二有一絲的詫異:「真的假的。」
趙眠沖他端莊一笑,這是他在面對外邦使臣是慣用的笑容:「真的。」
李二遲疑片刻,臉色都不自覺地誠懇了兩分:「其實,無論我是誰,我想除掉萬華夢拿到解藥這一點和你一模一樣,你毋庸置疑。」
趙眠不置可否,而是:「你既是西夏人,應當知道西夏為何而亡。」
「你提此事我就要傷心了。」李二沉痛道,「我西夏朝歷經十一帝,享國二百餘年,於兩年前被北淵所滅。」
趙眠又問:「那你可知,滅西夏的罪魁禍首是何人?」
李二雙拳緊握:「當然是那個喪心病狂的淵帝。」
趙眠輕嗤:「淵帝固然是元兇,但西夏亡國亡得如此之快卻是因為另一個人。」
李二問:「誰?」
趙眠緩聲道:「兩年前,北淵西征,一路勢如破竹,直至靈州。西夏死守靈州,北淵損耗兵馬錢糧無數,仍然久攻靈州不下。」
「然而就在淵軍一籌莫展之際,戰況忽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靈州守城的主將沒有任何預兆地暴斃身亡。緊接著,一片混亂的靈州,深夜城門大開,竟是生生將淵軍迎入了城內。」
「淵軍入城後,猶入無人之境,西夏軍心渙散,竟毫無還手之力。淵軍在靈州苦戰半年之久,最後一戰只用了兩天一夜,就將西夏防禦重鎮靈州拿下。」
「開城門的不是別人,正是主將一手提拔起來的,他最信任的一位前鋒,名字好像叫……」趙眠一頓,佯作思索,「叫葉驍。」
「傳言,葉驍在做完這一切後,染血的長靴踏過被他暗殺的主將的屍體,身披暗紅披風登上城門,俯視滿城屍山血海時,只說了一個字——蠢。」
「當真是囂張狂妄得令人髮指。」
「後來,人們才發現,葉驍並不是真正的葉驍,而是淵帝的次子,北淵年僅十六歲的恆王。因為他在總角之年就被封了王,世人又多稱其為小王爺。」
「經此一戰,小王爺名聲大噪,名利皆入其麾下。淵帝更是龍心大悅,稱其為國之利器,並將自己一手培養的,可掌天下諸事的負雪樓全權交予給他。」趙眠輕輕一笑,看戲般道,「我還聽說,這件事讓北淵的太子爺頗有不滿,兄弟間因此有了不小的嫌隙。」
「靈州失守後,西夏再無城可守,無將可用,不出三月便被淵軍攻破國都,禁衛軍死戰不降,然難有回天之力。皇宮淪陷,年輕的帝後雙雙刎劍而亡,其餘皇室宗主被俘,歷經二百餘年的西夏至此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