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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5:25:52 作者: 寓風
盧栩連忙拍他後背給他順氣,「不氣了,不氣了。」
他知道君齊這些天挨家挨戶走訪城中百姓,見多了百姓的痛苦,每天袖子衣服都被哭訴的百姓淚水沾濕,又有幼年逃荒的經歷,特別同情這種顛沛流離的苦。
他又是個要強的性格,職責內的事一定會做好,將心比心,他認為虎賁軍沒管好西北,就是失職失責,心中早就對虎賁軍不滿了。
田副將還這麼恐嚇,君齊沒當場揍他就不錯了。
盧栩拍拍他,又忍不住替虎賁軍說話,「蠻人吧,其實各部都不一樣,誰有誰的逆骨,叛逆的五花八門,西北這麼大,虎賁軍也缺衣少食的,要管這麼多蠻人也挺難的。」
顏君齊嘆氣:「我知道。」
盧栩:「是吧,是吧。」
顏君齊:「士兵的辛苦,也與將領的無能脫不開關係。」
盧栩:「……」
盧栩看看顏君齊,然後十分贊同地鼓起掌,慫恿道:「說得好!參他!參他!」
顏君齊:「……」
即便天天同床共枕,他有時候依舊跟不上盧栩這飄忽的思路和立場。
盧栩慫恿不停:「我看他也要參你,咱們先下手為強!虎賁軍還是精銳呢,人家北境軍都能管好,憑什麼他們不行,參他!」
顏君齊哭笑不得。
即便他再討厭虎賁軍,也不得不承認,西北比北境難管。
顏君齊嘆氣:「你說的對,西北情況複雜。」
盧栩:「其實吧,我覺得最大的問題,不是虎賁軍或者北境軍的問題,也不是西北和北境的問題,是大家太習慣把對方當敵人了。」
顏君齊猛地看他。
盧栩有點兒心虛,「是吧?」
他來了這邊兒,已經琢磨挺久了,為什麼西北比北境對立感更強,這邊似乎比北境更緊張。
剛剛和虎賁軍們聊天,一提起蠻人他們下意識緊繃和警惕的反應,讓盧栩突然頓悟。
「你看,在北境想找個懂蠻語的,其實不太難,還有專門做這個營生的。無論是百姓,還是北境軍的將士,都能找到懂一點兒蠻語,能日常交流的。但這邊不一樣,咱們縣衙,懂蠻語的只會罵人,我剛剛問了虎賁軍,他們也差不多。」
不管從前怎麼樣,大岐已經收服蠻人好幾年了,設郡縣都三年多了,現在還不會蠻語,蠻人也不怎麼會大岐語,只能說明他們這幾年根本就沒什麼交流。
這是不正常的。
像北境那樣,相互會說點兒對方的簡單對話才比較正常。
盧栩:「你說,是不是因為虎賁軍一直是主力,他們見到蠻人條件反射就是打,仇恨值拉得特別滿,特別強?北境軍不一樣,他們不是主力,朝廷撥的補給少,又要天天在關外晃,李修將軍缺吃缺喝,被迫和蠻族打交道,所以他比虎賁軍更了解蠻族?」
所以北境那些小部落們,相比虎賁軍,其實更畏懼李修。
他們也不是蠻族的主力,對他們而言,虎賁軍是傳說中的,是遙遠的,北境軍才是懸在頭頂十幾年的尖刀。
但李修最難能可貴在,打贏了,他就真停手了。
不管是愛惜自己的部下,打仗打煩了,還是覺得不划算,或者對蠻人的仇恨值比較輕,他對北境各個蠻人部落,還算得上比較懷仁。
當然北境各部也比西北老實就是了,北境可沒哪個部落敢把軍戶趕跑,把地重新占了。
整個北境都相信,只要他們敢,頭一天占,第二天就會被北境軍屠族。
西北情況就難了,主力碰主力,硬骨頭對硬骨頭,按下葫蘆浮起瓢,都這時候了,竟然還在打。
盧栩也挺佩服這些蠻人,明擺著其他部落都不想打了,已經滑跪了,怎麼就有幾個刺頭那麼執著呢?
顏君齊:「可能跟安置他們的位置有關。」
盧栩想了想,「也是。」
蠻人都覺得北境是好地方,遷過去的心理當然平衡。
但西北的北邊,那可是蠻人都覺得的差地方,那些有頭有臉的大部落被趕去那邊,心理當然不服氣。
想明白,盧栩又有點兒同情魏定山。大冬天的,別人都歇著貓冬了,他還得跑去最冷的地方面對最難搞的刺頭。
打贏了還好,打輸了指不定多少人等著笑他、指責他無能呢。
蠻人在看著他,大岐朝堂在看著他,關外的百姓們,也在看著他。
想想就壓力山大。
盧栩:「這麼想來,警惕、戒備、敵視蠻人,其實是虎賁軍職責所在。」
顏君齊:「嗯。」
盧栩:「唉……」
可也不能老敵視啊!
盧栩愁得直撓頭,「你說明天他們不會和蠻人打起來吧?」
他可是去做生意的。
顏君齊想了想:「不必帶上所有人,明日只選年輕的兵士。」
盧栩:「嗯?嗯!聰明!」
年輕的,肯定和蠻人打的少,仇恨值還低一點兒。
戰場怎麼打,是虎賁軍、是魏定山的事,集市、貿易、和平,是他們的事。
虎賁軍要時時警惕,他們要將蠻人當成治下百姓。
盧栩:「還是得招聘官差。」
他們自己有武力,能保證安全,就不需要讓人家小兵士們糾結立場,人格分裂了。
不過現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