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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5:25:52 作者: 寓風
有人清高,有人市儈,有人急躁,有人穩重,有人遇事總想息事寧人,有人懂的很多,有的知道的很少……
而且,竟然還有人偷盜!
盧舟心中的舉人光環,碎了。
盧舟想,他們其實和村里種田的叔伯親戚也沒什麼區別。
了解的越多,他就越覺得還是哥哥好。
於是盧栩提出他們自己走自己的,不和那些讀書人一起了,盧舟也沒覺得哪裡不好。
還是他們自己走自在些,沒有什麼這個不吃,那個不住,該走了人不齊,想多留一會兒又要被催的麻煩。
盧舟忍不住問:「哥哥,你從前去北境時候商隊裡不是人更多嗎?他們也這樣嗎?」
盧栩嗤之以鼻:「在朔州和北境敢這麼走,早被狼叼走了!」
盧舟:「……」
也是,朔州和北境比赴京趕考更辛苦,可哥哥每年都要去兩三趟,而且,哥哥是在拓荒。
於是,盧栩不知不覺間在盧舟心裡的形象更偉岸了。
盧栩和顏君齊聊著晚上吃什麼,聊著聊著,見盧舟正滿眼崇拜地望著他。
那雙眼睛亮的,好像綴了星星似的。
盧栩莫名其妙,不禁又升起幾分家長的憂慮來,以後還是多帶他們孩子出門走走,瞧瞧盧舟這小模樣,一看就好騙!
他們就這樣按著自己的步調沿著大道一路問路一路走,還是沒能在年前趕到京城。
過年時他們借住在一個小村子,村中唯一的讀書人聽說顏君齊是舉人,便每天拿著書蹚著雪過來找顏君齊請教學問。
這人已經三十出頭,孩子都快和盧舟差不多了,可請教起顏君齊來,恭敬如對師長,而且從來不坐。
盧栩讓盧舟跟著旁聽,盧舟每次看到他站在顏君齊旁邊彎腰請教,都被他眸子中的如饑似渴的求知震撼到。
那人上午要在家中幹活,只有下午到傍晚才能來,每次請教到天黑,耽誤顏君齊吃完飯,他都十分不好意思。
第三日,他得知盧栩打算過了初五再走,每次來時便開始給他們背柴了。
盧栩問起他為什麼到附近的縣城去讀書,那人靦腆道:「我們村中沒先生,我父親離世早,母親身體不好,我也不敢遠遊求學。到了這個年紀,也才考上個秀才。」
顏君齊道:「耕讀不易,若非家人支持,我也考不上舉人。」
他從書箱裡翻出自己的書借給書生,「這是我在縣中求學時做的筆記,有縣學先生所教和我自己的一些感悟,若不嫌棄你先拿去看吧。」
書生紅了眼眶,千恩萬謝。
除夕時,小村子沒什麼吃食,書生冒雪給他們端了三碗餃子。
粗面的皮,豆腐白菜餡,盧舟卻吃得十分香甜。
他覺得在這小村子借住這十來日,收穫無比、無比豐富。
原來只要喜歡,考到三十歲也沒什麼大不了,即使一輩子沒功名,也不會影響求知的心的。
跨年夜裡,他們三個披著被子坐在床上守夜,零食吃完了,盧栩鼓動他們輪流講故事,聊未來,聊著聊著,不知怎麼著說起皇城內的藏書閣來。
盧栩道:「我們舟舟其實挺適合幹個圖書管理員的,一輩子守著書,快快樂樂,想看哪本看哪本,想曬哪本曬哪本,還能領錢,藏書閣歸哪個衙門管?」
顏君齊:「秘書省。」
盧栩拍拍盧舟:「那你以後就奔著這個考!」
盧舟苦笑,秘書省雖然是清閒衙門,可那哪是好進的?
他咬咬唇,小心翼翼地問道:「哥哥,我要是一輩子都考不上童生你會失望嗎?」
盧栩一怔,隨即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你還記得你要讀書時候哥哥是怎麼說的嗎?」
盧舟點頭。
盧栩道:「我不是為了讓你考舉人才讓你讀書的,你考上狀元還是連童生都考不上,對我沒區別,哥哥希望你能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讀,當年我這麼想,現在還是這麼想,當年我是你哥哥,未來也還一樣,對我而言,你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弟弟。」
盧舟眸光閃動,悶聲「嗯」一聲。
盧栩攬著他肩膀,在他背後使勁兒拍拍,厚厚的被子發出咚咚響聲,「你可是我弟弟!考不上童生怎麼了?誰要是敢笑你,你跟我說,我帶你去打他一頓!」
盧舟破涕為笑,不明白哥哥為什麼能把是他弟弟說的比考上狀元還更值得驕傲,可是,他好高興啊。
如果狀元和盧栩弟弟只能二選一的話……
那麼他還是不要做什麼狀元了。
嗯,哥哥說的對。
世上沒有什麼比做盧栩的弟弟更值得驕傲的事了!他已經擁有最好的了。
二月初,他們終於平安入京。
三人遠遠望著京城巍峨的城牆,心頭升起一陣澎湃。
終於到了,大岐的中心,大岐的心臟,每個大岐人都嚮往的,大岐最繁華的都城!
盧栩將他們的文書遞給城衛,城衛卻不接,而是繞著他們的騾車檢查,一言不發,就用槍挑開了車帘子,穿鞋踩上車上乾淨的被褥。
盧舟見狀想要阻攔,被盧栩攔住。
見他們在車中亂翻,根本不是好好檢查,還踢倒了車中的水罐,顏君齊道:「你們在找什麼?」
城衛聞聲瞟他一眼,「武器、密函、勾結蠻人的證據,要跟你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