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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5:25:52 作者: 寓風
不會的。
如果不是喜歡他,他怎麼會打破自己那疏離的邊界,輕易答應幫他看管零花錢,如果不是喜歡他,怎麼會以書生的身份沾染別人的生意,甚至在他第一次北行時,說出如果他出了什麼意外回不來,就替他守業護家的話來?
如果不是喜歡他,為什麼悉心保存著他寫過的每一頁草稿,在他出門前為他收拾行李,親手給他裁本子?
君齊比他更早察覺到,一定比他更慌張,更害怕。
他比他還小,又敏感又內向,突然發現喜歡男孩,一個人一定很害怕很害怕。
盧栩嘆氣,他真是個笨蛋。
他竟然傻乎乎的當君齊是最特別最要好的知己、朋友,可君齊怎麼會對朋友的財產、家人大包大攬?
如果多花一點心思在君齊身上,他早該發現了的。
就是因為他太笨,君齊才一直憋著,一直不敢開口。
盧栩聽著顏君齊凌亂的呼吸,把他又抱緊了些。
直到顏君齊終於平復,盧栩輕輕放開他,他們稍稍分離了些,盧栩垂眸看顏君齊哭紅的眼,愧疚地輕笑:「下次你要告訴我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盧栩是個大笨蛋。」
顏君齊破涕為笑,「嗯。」盧栩是個大笨蛋,他也是個大傻瓜。
盧栩抬手擦擦他眼角,觸感一片冰涼,他拉上顏君齊,舉著油燈慨然道:「走,不洗了,扔著明天我來洗,回去睡覺!」
把顏君齊領回房間,盧栩又跑去火炕口添柴,將全家各屋子的火炕檢查一遍,確定都能燒大半夜,才放心離開。
回來時,他端著一盆熱水,拿著毛巾,還有一小盒防凍的油膏。
這是元蔓娘她們冬天繡花時用來護手的,有一點兒茉莉香味兒,盧栩記得胭脂鋪的掌柜說也能抹臉用。
顏君齊坐在床頭看書,更像是緩解此刻的不知所措。
盧栩:「別看了,壞眼睛。」
他將東西放到小桌上,用熱水浸濕毛巾,「躺下我給你敷下眼睛,哭過不擦擦容易凍皴。」
顏君齊難得透出一絲羞赧,「我洗過了。」
盧栩:「冷水?那不是更容易凍?」
他不由分說將顏君齊推床上,「快!」
顏君齊爬起來,將書放回桌上,解扣子脫外衣,脫棉襖。
明明平時也是這樣,可今天莫名就有股子不自在。
偏盧栩還在一旁催個不停,「水要涼了,快!」
顏君齊心一橫,飛快脫衣服鑽進被窩。
他才躺下,盧栩將擰乾的熱毛巾糊到他臉上。
顏君齊:「……」
盧哥哥照顧弟弟妹妹很有經驗,動作看似粗魯,但粗中有細,溫熱的毛巾擦拭臉頰,又輕又暖。
盧栩擦完,又重新燙一遍毛巾擰乾,疊成兩寸寬的窄條,放到顏君齊眼睛上。
顏君齊眼睛有點兒腫,要不是太晚,他還想去煮個雞蛋給顏君齊滾滾。
待毛巾變涼,盧栩拿開,湊近看看好像也不是太腫。
「我給你抹點油膏,防凍。」
「嗯。」
盧栩打開小盒子,蘸一點雪花膏似的防凍膏點在顏君齊臉頰,用手指慢慢揉開。
很快,手指的溫度將膏體融化,滲透到顏君齊細而薄的皮膚里,好像他在撫摸顏君齊的臉頰似的。
真軟。
男孩子的臉原來也這麼軟。
盧栩滿腦子遐想,又在他眼下揉抹,這裡比臉頰還柔軟!
盧栩輕咳一聲,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就是怕你凍傷。」
顏君齊睜開眼,眨動的睫毛碰到盧栩指尖,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盧栩人都輕顫了下。
顏君齊雙眸清澈:「我幫你抹?」
「不、不用!」盧栩放下油膏,將毛巾扔回盆里浸熱擰乾,胡亂在自己臉上揉搓兩下,蘸點油膏在自己臉上胡亂一搓,完事。
手法跟搓面似的,和剛剛的溫柔小心全然不同。
盧栩將油膏盒子放到一邊,呼一口吹滅油燈,「明天還得早起讀書呢,睡覺!」
房中漆黑一片,盧栩在烏漆嘛黑中匆匆寬衣解帶鑽進被窩,翻身給顏君齊一個背影,以示他要睡覺的決心。
顏君齊輕笑。
他往盧栩這邊擠了擠,閉上眼睛安靜睡覺。
寂靜的夜裡,兩人都一動不動,只能聽見淺淺的呼吸和自己撲通撲通擂鼓似的心跳。
好一陣,興許已經是下半夜,房中呼吸聲漸漸平穩,盧栩輕輕睜開眼,豎起耳朵聽了一會,生怕他睜眼的那麼點兒動靜會把顏君齊吵醒。
確定房間內還是那麼安靜,顏君齊沒醒,他才小心翼翼轉過身來。
眼睛已經漸漸適應黑暗,他在昏暗中能看清顏君齊朦朧的影子。
君齊睡覺很老實,睡時什麼樣,睡醒什麼樣,盧栩閉著眼都知道他現在手在哪裡,腳在哪裡。
盧栩滿心的鼓動,猶豫半晌,手指輕輕探向顏君齊被窩,從被子下摸到顏君齊的指尖。
熟睡的顏君齊睫毛顫了顫,盧栩嚇得不敢動。
見顏君齊皺皺眉又沒動靜了,他忍笑捏了捏顏君齊手指。
暖的。
盧栩放心了,他團著被子整個往顏君齊那邊湊湊,給顏君齊掖掖被被角,虛虛在被下抓住顏君齊的手,閉眼睡覺。
反正他睡覺不老實,睡著後會往哪邊滾他哪知道。夢裡的盧栩幹什麼,和清醒的盧栩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