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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5:25:52 作者: 寓風
    出城門時,他甚至在北城城樓上看見了身穿便服的縣令和羅縣尉。

    盧栩走在車邊,回首朝城樓上抱拳。

    縣令和他招招手,似乎是朝他笑了笑。

    如此龐大的商隊在隆慶郡也很少見,他們一行又全出自觀陽縣,若此行順利,即便無法達到盧栩描繪的宏圖,也將為觀陽帶來無盡的益處。

    望著這長長的商隊,縣令不禁感嘆道:「真羨慕他們如此年輕。」

    羅縣尉正盯著隊伍中也不住朝城樓揮手的羅家子弟,聞言朝縣令望去,也緩緩露出笑容,「我更羨慕他們在如此年輕的年紀,就遇見了大人。」

    縣令聞言,爽朗地笑起來。

    他這位少言寡語的縣尉,哪是旁人口中的黑臉木頭!

    觀陽城中宋家大宅,半頭銀白的宋大正在院中鍛鍊腿腳,一趟拳走了一半,家中子弟領著幾個船商進來。

    船商見狀,笑道:「大爺好雅興,外面這麼熱鬧,都沒出去看看?」

    宋大:「年紀大了,見的事多了,瞧什麼也不新鮮。」

    船商們對視,宋大雖然少白頭,但如今年紀不過三十六七,哪兒算得上年紀大?

    這話分明是說給不在場的「乳臭未乾」「毛頭小子」聽嘛!

    他們聞弦音而知雅意,各自笑笑,不作回答。

    宋大收了拳,叫人上茶,和幾個船商坐下。

    「大爺不是在州府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些日子了,怕再不回來,觀陽都沒人認得我了。」

    年輕的一位船商馬上奉承道:「瞧您說的,州府的生意我們可都指著您照拂呢。」

    宋大笑起來。

    有些欣慰,也有些苦澀。

    「什麼照拂不照拂的,大家都是同鄉,出了門,那也都是自己人,誰到了州府宋某人也會幫忙。」他轉著茶杯蓋子,淺淺一笑,「客氣話我就不說了,此刻諸位能來,而不是在街上,宋某人識得這份抬愛,也不會辜負各位的抬愛。」

    幾個船商面面相覷,有好幾人面上有些尷尬,低頭看著鞋尖不語。

    他們也才從街上過來,和盧栩關係也相當不錯,宋家和盧栩打架,他們這些小船商哪邊兒也不想得罪。

    他們紛紛琢磨著,宋大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想趁著盧栩外出把河道搶回來?

    他們各自估量著,自己到底該不該站隊,該站哪隊?

    宋大冷笑一聲,「那位盧當家今日可是去開闢北行的路了,諸位還看不清是什麼意思嗎?咱們靠河吃飯的才是一家,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有人心中一凜,有人卻不以為然。

    心道,盧栩可是先找了他們,是他們不參與才被逼無奈走陸路的。

    幾個主要從南方過來只到觀陽就止步的船商,更是盯著宋家的屋頂神遊起來。

    宋家無非是得了消息怕盧栩衝去州府和他們搶生意,盧舟都走陸路了,他們還如此警惕,不更說明對盧舟、對觀陽聯盟的忌憚嗎?

    再說,他們又不往北去,宋家也好,盧家也罷,觀陽北邊如何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盧栩走陸路又不耽誤從他們這兒買貨,反倒因為盧栩走陸路不好到別的碼頭進貨,他們還和盧栩談了一大筆生意,盧栩還承諾從北邊運回了皮毛、草藥等等,會優先賣給他們。

    買從他們手中買,賣還優先往他們這裡賣,風險又替他們背著,他們吃飽了撐的才這時候放棄和觀陽聯盟的合作。

    就是盧栩出行不利,真是做不成北行的買賣,到時候再改弦易轍也不遲嘛!

    何必如此著急?

    因此,除了一直還在和船幫合作的,其他人紛紛打起哈哈,場面話說得滿籮筐,卻沒有馬上表態。

    待他們離開,一直候在內屋的宋三、宋二走出來,憤懣道:「大哥,觀陽便是如此。」

    「呸,給臉不要臉,什麼東西。船幫得勢的時候,像狗一樣追在我們屁股後面點頭哈腰的不知道是誰。」

    宋大:「你也知道那是船幫得勢的時候。」

    兄弟幾人沉默了。

    放在兩年前,哪怕放在去年,他們誰能想到兩代人辛苦經營的船幫宋家會落得如此的局面。

    宋大忽然問:「老七是怎麼回事?」

    提到宋七,宋三忍不住想發脾氣:「還能怎麼回事?大哥若能說動他,大哥便去說吧,反正我是說不動了。」

    宋二也道:「不知老七是怎麼想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如此置氣。」

    宋大擺擺手,「再說吧,觀陽碼頭有他看著,也罷。」

    三兄弟又一陣沉默。

    船幫在觀陽折戟沉沙,如今剩下的營生已經不多,觀陽聯盟日益強勢後,原先跟著他們混的許多船商、客船,已經跑去那邊,不少更是明目張胆地掛起觀陽聯盟的旗。

    如今,依舊強勢的,也只剩下宋七接手的碼頭,不知是宋七兇狠,盧栩故意迴避,還是盧栩的重點不在碼頭上,兩家在水路和碼頭竟然和睦地做起了鄰居。

    觀陽碼頭甚至比船幫一家獨大時還要平靜。

    這讓船幫十分看不懂,宋三甚至陰謀論懷疑宋七是不是在宋六的教唆下投靠了盧栩。

    他們哪知道,盧栩壓根只是想平靜做生意。

    而厭倦了爭鬥的宋七也恰恰如此。

    盧栩沒讓他們的碼頭擴張,宋七也收緊了船幫在碼頭的地盤,中間的緩衝帶漸漸被大膽的漁民占據,在中間把他們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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