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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5:25:52 作者: 寓風
「缺了八輩兒的大德了!」
裘虎吃著鹹菜饅頭只聽只笑,問起梁樹寶:「我聽說你今天山貨都賣完了?」
「賣完了!」梁樹寶一拍胸脯興致盎然講起他怎麼賣盧栩乾貨乾菜來。
他抓鬮抓到去東街早市擺攤賣山貨,原本就擔心長得凶不好賣,推辭了好幾次,裘虎安慰他日子長了別人就知道他實在東西好,可他都賣了兩三個月了,生意也沒見好。
其他去卸貨的、修房子的、當短工的、打魚的兄弟們,活都漸漸順手了,他兄弟山寶也能往大宅子裡送柴送菜了,就他還是老樣子。
唯一賣出去的幾次,還是山寶去給主顧送柴,捎帶幫他賣掉的。
梁樹寶依舊苦著臉,「虎哥,我真不是做買賣的料!」
尤其是他眼瞅著盧栩是怎麼把生意做紅火的。
他觀察盧栩不是一天兩天的,天天學,天天仿,也沒學成樣子來,他也吆喝了,也說好聽話了,也先嘗後買了,可架不住別人繞著他攤子走啊!
梁樹寶:「那些話,那些招,我學都學不來。要不你還是讓我去扛大包吧,去撈魚也行啊!」
譚小叔笑話他,「得了吧,你一上船暈得站不起來,還撈魚呢。」
梁樹寶:「那是你船劃得不行!」
裘虎問:「譚叔你瞧著那個盧栩怎麼樣?」
譚小叔便把盧栩在路上和他說的話七七八八地複述出來。
裘虎聽到他給兄弟撐腰,兄弟是他底氣時,忍不住連連點頭。
他家就他這一個兒子,他娘生他時傷了身子,前幾年冬天天冷犯病,他們在山裡找不到大夫,他娘硬拖到開春,險些就要了命。
打那時候起,他就下決心要下山闖出一番事業。
他翻山越嶺地從山裡出來,有果子時候,背筐從山上運鮮果山貨下來賣,沒果子時候,他給人做苦力,扛大包,修屋頂,收麥子,當牛犁地,全都干。
哪家老爺想吃什麼稀罕菌子水果,他從沒一個不子,翻山越嶺地找,經常一走就是三四天山路,夜宿荒山野嶺,和狼都打過照面。
開始不好干,他一走,剛攬的生意就被人搶走,他想要賺錢就只能再搶別人生意,頭兩年天天不是風餐露宿就是和人鬥狠,有時候一身傷也吃不上一口熱飯。人再狠再有力氣,終究雙拳難敵四手。
後來他攢了錢買了牲口,從家裡運山貨下來賣,村裡的兄弟服他,願意跟著他下山,他們人多了,聲勢大了,才慢慢混出頭來。
裘虎端起粗茶碗,「那小孩說得對,外面都說我裘虎是個人物,自己兄弟自己知道,沒你們我什麼都不是,他們說怕我裘虎,其實怕的是我這些兄弟,我不會說話,全在酒里,幹了!」
同樣不善言的兄弟端起茶碗,仰頭把酒喝乾:「幹了!」
裘虎看著一干齊心的兄弟們,心裡亮堂堂的。
他們跟他從山上下來,不會官話,也不會觀陽話,穿得不好,吃得不好,用得不好,連穿雙和旁人不一樣的草鞋都被笑話。可那些人哪知道,他們走山路,鞋底薄了石頭有多硌腳,不編結實,穿不了幾天就會壞。
他的兄弟們只覺得是給他丟人,總惶恐不安的,那麼大個子扛石頭都不怕,卻三天五天的偷偷找他,說自己什麼也不會,不好意思白吃他的飯,不然還是回山上去吧。
裘虎恨啊,人和人憑什麼出身就差別這麼大,他們生在深山裡,長不出稻麥,許多人到死都沒吃過一口白面白米,穿不上一身棉布衣,而有的人,天生就長在富貴窩,穿的鞋襪都是綢面的。
他頭一次吃到白面饅頭時候,一個人躲在巷子裡靠著牆邊啃邊哭,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把爹娘妹妹帶出來。
他從不覺得他和兄弟們比誰差,更不覺得他們比誰低一等,即使見了官老爺,他也不會像有些個狗腿子那麼媚眼屈膝。
他的兄弟們,個個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
「英雄不問出身,說得好。」他拳頭砸在膝蓋上,恨聲道:「我裘虎空有一番蠻力,混了這麼久也沒給大夥混出個好營生,是我對不住大家。」
譚石頭:「大虎哥,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梁樹寶道:「是啊,咱們兄弟跟著你踏實,要是跟船幫似的連乞丐都欺負,盡掙些個黑心錢,咱們也干不下去!」
譚石頭:「就是!我都打聽了,那個盧栩就是在賭坊對面賣了幾天田螺,宋六見他生意好,就跟他要錢,盧栩給得少,他就帶著打手教訓他。」
梁山寶:「我也聽說了,若不是那個盧栩正好認識衙門裡的羅慎,早被宋六敲了悶棍攆出觀陽了。」
梁樹寶:「煮田螺的生意已經被宋六的小狗腿子搶了。」
裘虎忙的都是大事,還頭一回聽說這些,聽他們對盧栩頗為讚賞,便問:「後來呢?」
梁樹寶:「盧栩倒也大方,別人學他,搶他生意,他還教對方怎麼做好吃。」
裘虎:「果真?」
梁樹寶:「早市好些攤子都知道。」
裘虎:「那他生意還能做?」
梁樹寶:「能!他轉頭賣起了炸油條!」
炸油條啊,眾人恍然,原來炸油條是盧栩的買賣!
他們早就聽說炸油條好吃,只是忒貴,至今都沒捨得買一根嘗嘗。
梁樹寶:「宋六還沒罷休,前些陣子還讓人偷學怎麼做油條呢,要不是船幫忙著倒賣糧食去了,我看還這事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