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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5:25:52 作者: 寓風
盧栩人都賣麻了,懷疑這些人是因為買不到糧食把油條當儲糧。到後面,他不得不提醒:「天熱,油條不耐放,您要不少買點?」
對方:「不礙事,我家人多。」
盧栩還有什麼可說的?
他早早收了攤,見陸勇也坐不住便問:「你還賣麼?」
陸勇沒吭聲。
盧栩:「要不你這塊豆腐賣給我算了,你想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
陸勇驚喜,攔住盧栩沒讓他掏錢,而是問:「盧哥,我不想要錢,你能給我糧食麼?」
盧栩怔了怔:「行。」
隨即他問:「我明天先給你運三十斤來,夠應急麼?」
陸勇:「三十斤?」
他快速算了下三十斤價錢,漲紅著臉搖搖頭,「我家沒那麼多錢。」
盧栩:「沒事,能多少給多少,不夠的抵以後攤位費了。」
陸勇眼眶熱了熱:「謝謝。」
盧栩安慰他:「別急,官府一定會想辦法的。」
陸勇和盧栩在東街道別,他沒回家,而是也到城外挖野菜了。
盧栩也沒急著回家,他推著車在東街打聽一遍物價。鹽糧是風向標,糧價他問不到,鹽價還是能看得到,今天鹽價九十文,漲了將近一倍。
掌柜:「趁早買,明天還得漲。」
盧栩:「鹽又不缺,無端端的翻一倍?」
掌柜:「糧價翻了不止一倍不止呢。」
盧栩咋舌,無比慶幸回家收麥子前他買了一大罐鹽。
再問油,也翻了一倍。
盧栩心罵都瘋了。
待他到錢莊兌銀子時,發現油鹽還沒瘋透,還有理智尚存。
「你再說一遍,多少?」
「一兩銀子兩千七百文,今天是兩千七百文,明天可能就是三千文了。」
盧栩推著車就走。
不換了,他有力氣,他能把銅錢推回家!
他還不信了,物價能一直漲,錢價能一直貶嗎?
可現實很快就扇了人耳光,不到一個月,糧價漲到了一石一萬兩千文,銀價更是瘋了,想兌一兩銀子,五千文。
盧栩每天打聽糧價鹽價,油條跟著漲到三十文一根,人沒進東街,就被搶購一空。
他從沒覺得賺錢這麼容易,從沒覺得到手的銅錢這麼讓人空虛。
再往後,他油條價更高,但買的人卻少了,盧栩不得不從一天六百根,減少到三百根。
他走在山路上,都能看到成群結伴的觀陽人沿著山路進山挖野菜,還有人跟著他走了一路,一直跟到他們村,想買糧食。
可不光觀陽沒糧食,各村也沒了。
糧價給得太高,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的農戶天天賣糧,到後面越賣越後悔,越賣越慌張,等他們到鎮上買鹽時一看,才知道物價漲成什麼樣。
家裡有餘糧的,更是再也不敢賣了。
賣早是虧。
跟他走了一路的老丈蹲在村口,坐到天黑。
里正看不過去,把人叫到家裡住一夜,賣了一袋雜糧給對方,對方千恩萬謝地背著一袋沉甸甸的糧,彎折著腰沿山路往回走。盧栩聽說了推車追上來,看到他腰要折斷了一樣。
「老丈,你放我車上吧,反正我車也半空著呢。」
老丈道謝,將雜糧裝上盧栩的車,說什麼也要他來推車。盧栩只好鬆了手走,在難走的路段才一起幫忙。
老丈和他閒聊:「你生意最近可好吧?」
盧栩苦笑:「好,賺的錢聽上去差不多,花著就不一樣了。」
補一次油鹽,他都要肝疼一回。
盧栩盯著越來越矮的籃筐,抱怨道:「我做的是平民百姓的吃食,現在倒好,都成奢侈品了。」
老丈沒聽過奢侈品這詞,大意也是也能聽明白,他樂觀地安慰盧栩:「只要不打仗,還有糧食,日子就還能過下去。」
盧栩只笑,他已經沒那麼樂觀。
他只帶了二百根油條,賣到早市散場,還剩下幾根。
盧栩心灰意冷,把油條送給酒肆掌柜。
酒肆生意也冷清得厲害。
掌柜還托盧栩幫他買過兩三次糧。
見盧栩蔫頭耷腦的,也只長長嘆一口氣,拿一小壇酒送了盧栩。
盧栩焦慮,又不想把焦慮帶回家,他把推車停在半路上,搬了好一會兒石頭填山路,累到搬不動了才推車回家。
盧栩把錢倒進罐子,他家銅錢越堆越多,盧栩人卻越來越喪。弟弟妹妹不知道縣城的變化,只當錢多才好,蹲在一邊看盧栩倒錢,雙眼冒光。
盧栩瞅著他們的小財迷模樣忍不住好笑。
臘月問:「哥哥,我可以拿五個買糖稀嗎?」
盧栩抓一把給她:「行呀。」
臘月得了要雙手才能接住那麼多錢,高興地眼睛發亮,她眼饞一會兒,數出五個,把其他的又放回去,仰頭問盧栩:「哥哥貨郎什麼時候來呀?」
盧栩揪揪她小辮,他可憐的傻妹妹,還不知道五文錢已經買不到糖稀了,「你先攢著,等他來你再買。」
臘月就高興起來,將五個銅錢攥得緊緊的,跑去放到她枕頭下。
盧栩滿眼慈愛,現在也就他妹妹這麼寶貝這些銅錢了。
盧舟比臘月大一倍,他已經能看懂盧栩很多情緒,待臘月跑遠了,盧舟問:「哥哥,你為什麼不高興?錢變多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