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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5:25:52 作者: 寓風
盧栩不知道她說的是他,還是他爹。
一想老太太年輕時夭折了一個女兒,二兒子打仗死在外面,大兒子又橫死在外面,便覺得真正苦命的是老太太。
她含辛茹苦養育的孩子,不到六十,已經沒了三個。
連這大孫子都換了餡……
盧栩低頭看著抓著他手的那兩隻手,又瘦,又皺,常年的干農活,滿手攢的不是繭就是細細的小口子,連手紋都花了。
盧栩搓了搓她手,清清喉嚨,安慰她,「都過去了奶奶,我大了,能掙錢能養家了,你照顧好自己,養好身體。」
四嬸端著水進來,也勸她,「是呀娘,可得養好身體,不能叫孩子們擔心了。」
老太太抹眼淚,滿面悲戚。
盧栩看不得,只好轉移話題,「四嬸,你家糧還多麼,鎮上碼頭那有人收糧,一石糧五千文,陳糧,豆子,穀子也收。」
盧四嬸吃了一驚,「有有,家裡存了不少。」
這幾年糧價年年漲,家家戶戶都存糧等漲價,但一下給這麼多也遠超市價了!
盧栩道:「那你留好到夏收的口糧,收拾收拾,叫盧軒裝好了明天到碼頭賣。」
盧四嬸應著,急吼吼去看存糧了。
盧栩沒多待,又叫上小雨和盧福去三叔家。
三叔家稍遠點。
三嬸比四嬸更積極,她想買牛。
三叔三嬸勤快,長子盧輝也大了,十五六已經比許多大人能幹,成天長在田裡不是除草就是追肥,三嬸惦記給他蓋房子娶媳婦,在村邊開了五畝的荒,要是有頭牛,盧輝就不用那麼辛苦。
她家原本有頭老牛,後來老死了,本想再買一頭,偏偏趕上打仗,牛價飆漲不說,大多還被征去運糧草,她攢了好幾年,每次眼看能買只牛犢了,又總錯失掉。盧栩爹下葬,錢不夠,借得最多的就是三叔家。
聽說糧價高,最高興的就是她。眼看就到夏收,省一點再湊些野菜豆子怎麼也能撐過夏收了。
「我明早叫小輝拉了板車去你四叔家喊上小軒。」
「行。」
三叔家有個舊板車,能運糧。
盧栩從三嬸家離開,他堂弟盧輝還沒從田裡回來,盧栩暗暗搖頭,他還是好好賣他的炒田螺吧。
回到家元蔓娘已經摘了一筐野菜回來正往晾衣繩上掛。
盧銳趴在筐子邊,拽著根野菜往嘴裡塞。
「能吃嗎你就吃?」盧栩把他拎到一邊,抹抹他嘴邊的土,把他手裡的野菜葉子拿了他還不高興,嗷嗷地喊。
元蔓娘聽見動靜見他回來了,拍拍身上土準備做飯,「栩兒啊,那魚膾食不新鮮了,咱們蒸了還是煮來吃呀?」
盧栩:「不用,我來做。」
元蔓娘問:「可是要賣的?」
盧栩搖頭,「不賣,咱們自己吃。」
元蔓娘點點頭,「哎。」
見盧栩進了廚房,她跟兩步,又停下來,撓撓頭,還是沒找著機會問問盧栩田螺到底是賣掉了還是沒賣掉。
她糾結地捏捏手指,又掛起野菜,見盧栩在廚房忙,便提著筐子拉著盧銳到河邊洗筐洗娃。
晚飯將近,各家主婦都在溪邊淘米洗菜,見元蔓娘領著孩子過來了,紛紛問,「蔓娘,你家昨天做什麼了,香辣香辣的?」
元蔓娘和和氣氣道:「我家栩兒煮了田螺。」
蘇阿嫂問:「煮田螺?」
「你是不知道,栩娃子要賣田螺,昨天帶著一群小娃娃給他摸,我們家二娃還給摸了,這不現在也沒看著煮好了什麼樣。」二娃娘洗著野菜,語氣尖銳地說著。
鄰家三奶奶問:「早上我見栩娃子背著個筐出去的,可是去賣田螺了?」
元蔓娘挺驕傲,但她低調慣了,矜持道:「是,一早就去趕集賣了。」
二娃娘挺不屑,他們這兒田螺都是餵鴨子吃的,誰花錢買?「能賣掉麼?」
元蔓娘就有些不高興了,「怎麼不能賣?我嘗著挺好吃,比肉還好吃。」
幾人就笑。
「你看閒說說她還惱了!」二娃娘哈哈笑著:「咱是沒吃過幾頓肉不知道,不過栩娃子是個孝順孩子,以後肉少不了,蔓娘福氣在後頭呢。」
眾人表情瞬間就有些微妙。
都是多年的鄰居誰還不知道誰家的事?盧栩是孝順,他孝順的是他親爹親娘,可沒元蔓娘這後娘什麼事,誰不知道這麼多年盧栩都沒叫過她一聲娘。
放以前元蔓娘肯定要生氣,可這兩天盧栩和她親近了不少,二娃娘故意刺她,她愣是沒聽出來,雖然說話還是不怎麼好聽,但琢磨琢磨也挺有道理,「什麼肉不肉的,孩子們沒災沒病將來都順順利利能成家立業,我就算沒愧對他們爹爹。」
二娃娘嘴角直抽,甩甩菜葉子上的水站起來,心道盧大都死了,她還演給誰看呢?她家飯都要吃不上了還肉……
二娃娘皺皺鼻子,忽然聞到一股香味兒,「什麼味兒這麼香?」
三奶奶問:「蔓娘啊,是不是你家栩娃子又煮田螺呢?」
元蔓娘搖頭,「沒呀,栩兒在家做魚呢。」
二娃娘:「……」
第8章 騙小孩
盧家的香味一陣一陣地往外飄,四鄰可算遭了罪,忙活一天回家,餓得前胸貼後背,只能吃野菜就算了,還一陣陣聞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