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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4:34:26 作者: 蓮折
    四號一言不發地坐在椅子上,陳聲手指在他髮絲間穿梭著,動作輕柔,不敢用力,眉眼間是一種極為溫順的乖巧,似乎讓做什麼就會做什麼。

    一號嫉妒了,嫉妒得咬緊牙齒,嫉妒到雙目通紅。

    三號覺得他要發瘋,倒在床上,嘴裡嘟噥著不好聽的話,最後是一句:「和寢室長比哪裡比得了。」

    吹風機響了三分鐘,手中的黑髮徹底幹了,四號站起身。

    隨著他起身,身高帶來的壓迫感太過強烈,陳聲卻好似感覺不到,依舊站在他身側,慢慢地收好吹風機的線。

    「謝謝。」四號說,目光落在陳聲的頭髮上,「怎麼留這麼長的頭髮?」

    少年脖頸處的頭髮長到可以紮起一個小揪揪,再加上五官柔和,導致不仔細看真的會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陳聲揉了揉手腕,眼皮微動:「喜歡。」

    一號下床,飛快進了浴室,幾分鐘後頂著濕淋淋的頭髮停在陳聲面前。

    「我也要吹頭髮。」他說,怕陳聲拒絕,還特意往前走了一步,「你給寢室長吹了,也要給我吹。」

    男生才從浴室出來,身上帶著熱氣,陳聲蹙眉。

    一號幾乎是瞬間察覺出他為什麼皺眉,往後退了一步,把吹風機塞進他懷裡道歉:「對不住,你能不能給我也吹吹。」

    換好睡衣的四號寢室長瞥了這邊一眼,替陳聲回答:「不行。」

    一號裝聾,期待地看著陳聲,眼睛越來越亮。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三號盯著大門,沒動。

    最後是陳聲避開目光灼熱的一號,走過去將門打開。

    「有人舉報你們違規用電器。」個子不太高的男宿管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盯著陳聲。

    他臉色特別白,兩頰凹陷,身材極為瘦弱,根本看不出來多少肉,極為營養不良。

    身上穿著宿管的白色工作服,右上胸掛著一個名牌,寫著宿管張埃。

    走廊里的燈光並不明亮,打在他的臉上,給他整個人增加了一種說不出的可怖。

    「在這裡。」寢室長拿著吹風機過去遞給宿管。

    「謝謝配合。」男宿管接過去,語氣特別生硬,還伴隨著停頓,像個剛開始學當人的機器。

    一號想法落空,站在原地目光有些呆滯,片刻後笑了起來,不再是之前欠扁的呦呦呦,而是一種過度森冷的笑。

    三號讓他閉嘴,一號這次倒是挺聽話,擦乾頭髮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陳聲試著把手腕上別人看不見的鐲子摘下,發現沒辦法後放棄了。

    寢室長坐在床上,語氣淡淡:「你在摘什麼?」

    陳聲舉起手:「鐲子。」

    寢室長注視了一會,沒有說話。

    陳聲知道他看不見,收回手,眉眼笑盈盈地:「開玩笑的。」

    燈光猛地關閉,到點熄燈了。

    三號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起身摸黑去洗澡。

    陳聲從衣櫃裡找出睡衣,等到三號洗完也進浴室洗了個澡。

    他閉眼時,空曠的浴室里仿佛多了無法看到的東西,一旦睜開就沒有那種悚然的感覺了。

    「滴答滴答」聲響起,不像水那般清澈,反而有種粘稠感,讓人想到了血。

    陳聲擦拭著頭髮,將衣服洗完,那種古怪的感覺再次出現。

    他扭頭,望著身後的黑暗,微微抿唇,隨即目光落在了窗外。

    夜色深靜,外面空蕩無人,準確來說,是一個活物都沒。

    「別看了。」一號出現在陽台門口,隔著窗戶盯著陳聲,語氣溫柔地提醒,「這麼晚了,該睡覺了。」

    他走路沒發出一點聲音,陳聲沒理他,自顧自洗完衣服,等頭髮幹得差不多,才洗漱回到寢室。

    「咱倆睡一起吧。」一號發出邀請。

    三號聽見這句話,心裡更加不爽,沒忍住怒吼:「你有完沒完,囉嗦死了,這又不是你倆的寢室,想幹啥出去干,別在這裡折磨其他人好不好?」

    「很晚了。」寢室長語調冰冷。

    簡短的三個字讓室內一下安靜下來,三號努努嘴,雖然心裡很怨,但不敢再說話。

    陳聲小聲婉拒一號:「不用了,我喜歡一個人睡。」

    一號沒有糾纏,只是神秘兮兮地說:「睡不著,害怕的話可以找我哦,我隨時歡迎你。」

    陳聲發現一件事:除了他和寢室長,一號和三號都沒去過衛生間。

    想起白天走廊里那些人的目光,再加上一號意味深長的話,陳聲多少猜出一些。

    他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才閉上眼,若有似無的哭聲迫不及待地在耳邊響起。

    近得似乎就在身側,一睜眼就能看見,又朦朧得仿佛來自異世界。

    陳聲沒有理會,很快老鼠吱吱叫,某種東西在地上爬行,尖銳嘈雜的笑,各種嗚咽聲混為一團,吵得人無法入睡。

    頭髮和耳朵被某種東西碰到,仔細去感覺又發現是錯覺。

    陳聲睜開眼,昏暗之中,寢室里的其他人都睡著了。

    他一點點坐起身,上面忽然發出細微的動靜,僅僅只是抬頭的剎那,一號從上鋪緩緩探出腦袋,然後猛地垂下,死死地盯凝視著陳聲,無聲怪笑著。

    有道難以忽略的視線讓陳聲微微偏頭。

    對面上鋪的寢室長坐在那裡望著這邊,黑暗中的雙眸深冷寒冽,有一種莫名的偏執瘋狂,整個人處於那種快要繃不住,壓制的情緒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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