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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4:14:38 作者: 拾伍陸柒
車子外面,耀眼的陽光仍在,只是不如早上那麼熱烈。
似乎是起風了,樹葉嘩啦啦地響。
不遠處的天空烏雲密布,濃稠得像化不開的水彩。
他與林之諺對視一眼,對方頗有默契地開口問:「師傅,咱這好像是要下雨啊?」
「是嘞,」司機往天上看了看,「早上還好好地嘞,我看過天氣預報,今天也沒雨啊。」
林之諺又問:「影響咱們繼續開嗎?」
他對山路不熟,但Y市自然景觀多,山區幾乎都是黃土地,雨下得大就是一地的泥水,不知道車子還好不好開。
「再有一個小時也就到咯,」司機道,「這種陣雨不會下太久,下得大也頂多是影響回來的,大不了就在那住一晚上。」
說這話時他看了眼後視鏡,後排兩個「城裡人」看起來都細皮嫩肉,腳上穿得還是皮鞋,顯然是沒來山區體驗過生活。
司機接著道:「就是在這住你們可就遭罪咯。」
簡舒華:「那不要緊的,安全就好。」
司機這番話並沒能堅持多久,老天便給他們上演了一出什麼叫做天不遂人願。
繼續開了半個多小時,山路終於快要見著結束的亮,傾盆大雨也澆了下來,車窗上的雨刷器都跟不上了,什麼也看不清。
最後一段也是最不好走的一段,路不說,一旦偏了便是懸崖,就是天氣好的時候有經驗的老司機們也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更別說這種時候。
沒辦法,車隊只能暫時停下來,待雨小些再繼續行進。
天色暗得像是傍晚,簡舒華看著車窗戶上的水痕,那股噁心的勁又反了上來。
不同於以往的胃疼,而是胃痙攣著難受,他呼吸緩了緩,暈車的感覺愈發嚴重。
簡舒華閉起了眼睛。
他胃本就不好,這幾年飲食一直注意,少有突發的不適,或許是水土不服或者最近累到了,夜裡加班又不吃飯也是對身體的透支。
簡舒華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糖來,母親暈車嚴重,他出門時便常備著糖,如今母親不在了,自己卻還保留著這個習慣。
挺難改的,索性就不改了吧。
檸檬糖的味兒很清爽,但掀開蓋子的一瞬間,噁心感加重了許多,胃裡像是湧起了滔天巨浪,簡舒華毫不懷疑自己吃糖的瞬間就能吐出來。
他果斷地扣上蓋子,把糖果丟進自己的口袋裡。
一雙胳膊從旁邊伸過來,輕輕環住了自己的腰。
即使不去看,簡舒華也感覺到林之諺的靠近,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臉白的跟什麼似的,暈車了?」
簡舒華垂著眼睛,看那雙搭在自己腰間的手,視線在修長的指節間徘徊:「有點。」
「我找個口香糖給你?」
不說糖字還好,口香糖嚼爛的甜膩味兒忽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簡舒華猛地推開車門:「嘔——」
司機「哎喲」一聲:「怎麼了這是,暈車啊?」
「可能是,」林之諺看向司機,「師父咱後備箱是不是有水?」
「有呢,都放我車裡,但是這麼大的雨……哎你還真出去啊!」
司機話還沒說完,林之諺已經扔下一句「師傅把後備箱開一下」就冒著雨跑了出去。
雨下得白茫茫一片,澆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腳下的路已經是一片泥水,踩著還粘鞋底。
林之諺三步並做兩步來到車尾,從後備箱裡摳出兩瓶礦泉水,又飛快地跑回車內,「砰」地一下帶上車門。
不過短短几秒的時間,肩頭與袖子幾乎都濕透了,雨水裡帶的涼意往身上鑽,肩膀的關節感到有些發澀。
但林之諺毫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還沒滲進衣服里的水,有些擔憂地看向簡舒華。
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裸露的皮膚打的生疼,但簡舒華完全感覺不到,胃裡此刻就像是被攥住的一塊海綿。
直到吐得實在什麼也沒有,他才扶著前排座椅的靠背緩緩直起腰來。
喉嚨里與胸腔內都火辣辣地疼。
一瓶擰開的礦泉水出現在眼前。
握著水瓶的那隻手上沾著水珠,袖口也有些深色的水痕。
他接過瓶子漱了口,伸手帶上車門,才看向林之諺。
對方不比自己好多少,深藍色的西裝肩膀已經濕成了藍黑色,水珠正在發梢凝聚成一滴。
這事發生得有點突然,司機手忙腳亂地遞過來一包紙巾,把車上的空調都給調小了:「你倆擦擦啊?可別感冒了。」
他是這車隊裡最有經驗的司機,雖然長得不太靠譜,但開車確實穩當,二十年駕齡0事故,相當可靠了。
也正是因為穩當,這輛車才由他來開,這二位是什麼身份,路上可不敢出一點問題。
誰知道開車的沒出問題,坐車的自己「碰瓷」了。
可別在車上感冒了啊,司機在心裡祈禱,不然回去就得被書記念叨。
林之諺接過紙巾,唰唰抽出四五張,沒擦自己,先給簡舒華的頭髮和臉上沾了沾。
雨實在是大,四五張紙沒兩下就濕得軟爛一片,林之諺又連著抽了幾張,還未貼上簡舒華的脖子手上的紙就給抽走了。
他愣了一下。
簡舒華自己拿著紙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別都往我這弄,你自己也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