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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4:11:27 作者: 沉藍
景冉順從地張開嘴巴,有人餵了一勺溫度適宜的甜粥,暖暖甜甜的。
綿長的睡意中,景冉短暫地清醒了幾秒鐘:「啊,韓隊,幾點了?你剛下班?別餵了,我自己來吧。」
「沒事,你睡吧。」韓默川輕聲說,「再吃點就去睡覺,嗯?」
景冉意味不明地哼了聲,把這人的溫柔與好意全盤接受。
從孟慈的潛意識世界出來後,因為在新城區沒有居所,身體不適的景冉留在韓默川家裡,安心地過了一段無所事事的米蟲生活。
現在想來,韓默川白天忙著在研究所里調查,回來還得照顧迷迷糊糊的同事,真的有夠可憐的。景冉這麼想著,嘴角彎出笑意的弧度。
真好,像一家人。
這念頭讓景冉一直空蕩蕩的心裡,在這一刻變得滿滿當當的。
所以,不管汪憑鶴準備搗什麼鬼,景冉都要闖過去。
現實世界中還有人在等著他,回家。
不知多久,景冉走到了白色房間的一面邊界,與其說是一面牆,不如說是巍峨陡峭的懸崖,站在崖底看不見上方,連左右都是無窮無盡的山體。
一片遮天蔽日的白色,宛如幕布一般遮蓋了所有。
走近一看,無垠的純白中,間隔幾米就有一個圓柱型的凸起,像門把手一樣。
景冉隨意選中一個凸起握上去輕輕一扭,白布絲滑地被切割開,形成薄薄地門扉,被輕易地推開。
還未得見裡面的東西,一股炎炎熱意就翻湧而至。門裡的世界看不出有多大,入眼只有漫天的野火從天空中墜落,炸裂在荒蕪的曠野中。火焰肆無忌憚地燃燒,火舌幾欲從門裡躥出。
景冉眉頭一皺,門扉往外一拉,輕薄的白布恢復如初,阻隔門內的灼熱。
走了幾步,景冉握住另一個把手,推開新一扇門。這裡看上去倒是個鳥語花香的地方,涓涓溪流順著山湖落下,滋養著不知名的野花,山林間縈繞著鳥兒清脆婉轉的歌聲。
比起烈焰肆虐的房間,這裡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景冉依舊冷漠地關上房門,沒有一探究竟的打算。
他再開了幾個房間,裡邊的東西各不相同,各有各的古怪:有正在下刀子雨的平原月夜、有鋼筋澆築出的古怪祭壇、還有風平浪靜一望無垠的大海……
景冉嘆了口氣,門把手每隔幾米就有一個,抬頭一看,甚至連牆壁上面也有密密麻麻的把手。
「又瘋又無聊。」景冉低聲吐槽,純白空間裡的牆壁看不見邊界,門的數量恐怕以千萬計都算少的。
景冉止住腳步,轉身看向空蕩的房間中心,大聲喊道:「汪憑鶴,滾出來。」
……無人應答。
汪憑鶴費盡心機,不會簡單地只是把人困在這裡。白色空間,就是汪憑鶴給景冉設下的下馬威。
景冉對此心知肚明,並決定視而不見。
他席地而坐,悠然地閉上眼睛,放鬆心神。做出一副「閒著也是閒著,咱們慢慢耗」的姿態。
心不焦神不慌,景冉的狀態完全不是汪憑鶴設想的狀態。
試問一個初來乍到的人,難道不會對白布背後的世界感到好奇麼?至少也得到處走走,偵查下環境吧?
只要景冉進入一個房間,汪憑鶴就能把他困在裡面。他就能以救世主的身姿登場,強迫景冉走上自己規劃的路。
可景冉就這麼閒適地呆坐著,真的合適麼?太侮辱人了!
汪憑鶴心有不滿,可他的時間確實不多了,耗不起。
「你這孩子,真沒禮貌。」半空中傳來汪憑鶴的聲音,經過放大和調整,如同天外之音。
老頭熬不住了,景冉心下有了計較:「對你,『滾』還不算客氣?」
「年輕人的脾氣啊……」汪憑鶴裝模作樣地長嘆一聲,聲音越來越近。
景冉睜眼一看,一塊雲霧環繞的石頭懸在半空中,汪憑鶴端坐在上面,搭配上他慈眉善目的長相,有幾分悲天憫人的神性。
「不懂就問,純好奇。」景冉諷刺地說,「你的好皮相,搭配一套黑腸爛肚,自己覺得配麼?」
汪憑鶴深呼一口氣,才壓下怒火。若是十年前,不,只要三五年前,這種淺薄的羞辱絕不會刺激到自己。身體機能的下降,讓控制脾氣變成一件費力的事情。
壓下胸中鬱氣,汪憑鶴啞聲說:「你在落日潭,還沒有想明白麼?」
「落日潭?真是個好名字。」景冉嗤笑道,「你的企圖明目張胆地擺在檯面上,沒什麼需要想的。」
落日潭的水面顏色瑰麗,是如夢似幻的橙粉色,恰好呼應著日暮西沉的天空。
從潭水上吹過來的風,寒涼刺骨凜冽至極,比起冰川雪原來說也不遑多讓。如此寒冷的環境下,足以冰封一切,為何落日潭不結冰呢?
恢復記憶後,景冉就想明白了:一望無際的水面,由每一個深潛者都熟悉的液體組成——深潛液。
落日西沉下的漫天彤雲,是為了遮掩深潛液本身的顏色。深潛液顏色呈橙色,凍結點極低。在潛意識研究所里,深潛室配備了一小池深潛液。躺進這種橙色的液體中,既可以快速聯結到被試者的潛意識世界,也可以把深潛者的狀態反饋至現實世界。
簡單來說,深潛液可以溝通現實世界和潛意識世界。
但在潛意識世界中,景冉還是第一次見到深潛液。大抵因為深潛液聯通現實與意識到特性,景冉才可以在湖面上,看到由波瀾組成的現實世界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