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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4:11:27 作者: 沉藍
    景冉走到木門旁邊,手指點了點旁邊的開關,問道:「咱們之前來過這裡麼?」

    「沒。」高全擔憂地看著景冉,「還是去趟校醫室吧,你最近沒磕到頭吧?」

    「真沒事。」景冉找了個台階坐下,默默梳理思緒。

    自己是一名深潛者,目前在高全的潛意識世界中。

    根據閃過的回憶,這裡的事件極大可能回不斷循環上演。已知的事件有:高全在下午大課間去找老師談心、晚上有場大暴雨。

    剛剛觸摸電燈開關時,景冉的手背微痛,似乎曾被什麼人用力地砸到牆面上。記憶里的牆壁,也不如眼前的白牆嶄新,上面有斑駁的牆皮脫離痕跡,一看就歷經時間的摧殘。

    難道高全的潛意識世界,時間橫跨這麼久?

    還是說,被人挾持的檔案館,根本不是潛意識世界,而是在真實的現實世界?

    景冉的心定了: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出現在真實世界、若干年後的檔案館的原因,就是自己進入高全潛意識世界的原因。

    他從不懼怕未知的世界,只怕渾渾噩噩、找不到清晰的錨點。

    *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三五成群的孩子們或是飛奔去食堂,或是排著隊出校門回家。

    高全勸道:「我說,你今天跟我回家吃飯得了,你瞅瞅自己的臉色,白得不像樣了。」

    「沒事,就不打擾了。」景冉推脫,他想趁著午休時間,探查下學校周邊的環境。

    高全知道景冉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只得悶悶不樂地說:「行吧,那我中午早點來。不舒服你就打我電話哈,我不靜音。」

    景冉:「沒事,你快走吧。」

    高全走後,景冉混在人潮里走出校園。周邊多的是小飯店和文具店,嬉笑聲此起彼伏,正是熱鬧的時候。

    喧譁之中,有一條安靜的小巷子,只要一個轉身,所有喧鬧都被遠遠地扔開。

    冥冥之中,這條路徑似乎走了千萬遍。景冉未得指引,卻像有條精準導航的路線,讓他一步也未多走,徑直轉到這條巷子中。

    石板路邊點綴著幾小簇蒲公英,有的還是柔軟的鵝黃色小黃,另有一些是白色毛團。微風拂過,種子駕著翅膀,離開自己溫馨的家,飄向未知的方向。

    寂靜的小路上,能聽得到平時會被忽略的東西。

    當景冉聽到前路有人竊竊私語時,他隱匿身形慢慢接近,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剛剛才分別的人,高全。

    高全對面站著的人,看不清面容,只看得出身姿挺拔。兩人的對話窸窸窣窣的,聽不真切。

    欺騙、背叛,這些詞來得太沉重了,景冉不希望把這些字眼安在高全身上。

    景冉迷惑:上午高全為自己擔憂的神情不似作偽,他中午為什麼要瞞著人來這兒?

    這裡是哪裡?眩暈感再度襲來,景冉捏了捏太陽穴,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兩人。

    兩人似乎發生了什麼爭執,高全對面的人輕輕推了他一把,高全順勢向後跌坐在地上,依靠著牆壁,沒了動靜。

    對面的人隨即離開了現場,景冉立刻跑到高全身邊。

    高全緊閉雙眼,表情舒展,沒有不適的感覺。

    景冉探了下高全的鼻息,放下心來。高全氣息平穩,像是陷入一場美夢。景冉搖了搖高全的肩膀,高全還能推拒幾下,嘴裡含糊地說著夢話:「別,我還能吃……」

    行吧,景冉確認高全無恙,起身去追離開的那人。

    推倒高全的人走的不快,景冉很快趕上了。

    這人正在悠然地推開一扇門,景冉看不見他的正臉,只能望著這人推門而入的背影。他穿著一件絲質順滑的白色練功服,一頭雪白的銀絲,看上去就是個公園裡晨練的普通大爺。

    「等一下!」景冉喊出聲,還差一點距離,他就能衝過去攔住進門的老人。

    眼前的一切想被開了慢動作,老人悠然地轉身,像沒聽到有人在喊他,輕輕合上門。

    門縫一寸一寸漸漸閉合,低垂眼眸的老人,正徐徐地抬起眼睫,笑意盈盈的目光精準地捕捉到景冉。這雙歷經歲月的眼睛,和景冉年幼青澀的眼睛一瞬間觸碰。

    老人笑彎了眼,嘴角輕揚,像叮囑親密的後輩一樣喃喃著什麼。

    門扉終於合上,隔開了老人慈善的面容。

    「別關門!」景冉只差一瞬,沉重的鐵門在他眼前硬生生地關上了。

    雙手抵上大門,景冉使出全力也不能推門這扇門。他焦急地在小院周圍走動,想要找到其他進入的方法。

    老人的面容、巷中小院的樣子,無數相關畫面在景冉腦子裡閃現。哪怕記憶的宮殿早已坍塌,可只要還有人流淌著來自過去的血液、希冀著溯流而上尋找自身的本源,那些凝刻著過往的景象終將融合在一起,匯聚成最初的模樣。

    景冉想起這個老人的名字,想起這個小院即將發生的一切。

    這個老人是潛意識研究所的開創者,汪憑鶴。他為了自己的利益和目的,將在下午血洗研究所、排除異己。

    而門扉合上之前,汪憑鶴一定是認出了自己,甚至一定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進入這場輪迴遊戲。

    因為,景冉認出來汪憑鶴所說的唇語。

    這個偽善的老頭帶著和善的面具,充滿挑釁意味地對景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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