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頁

    苦思冥想時，肩膀被人地撞了一下。景冉沒看見人，低頭一瞧，才看見是一個國字臉的小學生。

    國字臉熟稔地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包子，咬了兩口，嘟囔：「發什麼呆啊，學霸都不著急上學的麼？」

    孩子的身高夠不到景冉的肩膀，一種看戲的既視感襲來，景冉費解地問：「你是不是姓高？」

    國字臉不理景冉，抓著一團空氣湊到早餐店旁邊：「我來兩個包子豆漿套餐！」

    無形的抓力讓景冉跟著一塊擠進早餐店，他很快接受了目前的設定：在其他人眼裡，自己是一個小學生。

    國字臉找了給犄角旮旯的座位，端著兩份早點坐下。他熟練地從包里拿出本練習冊，一邊吃包子，一邊快速地補作業。

    從一閃而過的本皮上，景冉看清了國字臉小孩的名字：高全。

    高全把其中一份套餐推給景冉，眼睛都沒離開作業，說：「趕緊吃啊，我媽特意叮囑我的，多犒勞犒勞你，感謝帶我學習的大恩大德，哈哈。」

    「別客氣，嘿，難道你今天迫於叔叔的壓力，把黑暗料理都吃了，現在一點也不餓？」

    這話題讓景冉心臟一瞬緊縮，他艱難地輕聲問：「高全，你還記得我父母的事麼？」

    高全自顧自地吃著早餐，在本子上拼湊著單詞。

    景冉失落地低下頭，梳理醒來後發生的一切。

    「小爺ok咯，今天的時間掐得真准，到學校的時候正好趕上收作業。」高全把練習冊扔進書包里，抹了抹嘴就走，「就上次，交作業晚了一會兒，老班瞅我的眼神別提多瘮人了。」

    景冉無動於衷地看著高全進入自己的劇本，耳邊突然有一道細小熟悉的聲音：「你現在可是進重點中學的好苗子，老班肯定器重你，要多關注你唄。」

    環顧左右，沒有其他人在。那道聲音還在繼續說著：「你現在可是今非昔比咯。」

    「真的嘛。」高全憨厚的笑了笑，靦腆地說，「我也覺得我能沖一下重點。」

    他興奮地說：「我媽說我要真能上重點，就給我換個新遊戲機，到時候來我家殺個天昏地暗。」

    細小的聲音笑嘻嘻地說：「行啊，我殺你個天昏地暗。」

    「扯呢。」高全不服氣地說，「小爺我的APM可是聲名在外，不信晚上就來我家試試？」

    細小的聲音猶豫：「這幾天，我媽讓我放學以後直接回家。」

    高全：「為啥啊，咋倆都好久沒快樂game了！？」

    「我也不知道……」

    說話間，兩人進入教學樓，遊戲的話題暫時告一段落。

    通過兩人的對話，景冉判斷出，那道微小的聲音正是年幼的自己，現在能聽到小景冉的聲音了。

    這齣戲的參與感提升了啊，景冉漫不經心地想。

    等等，提升？在什麼的基礎上提升？

    一個單詞憑空出現在腦海：潛意識。

    沿著「潛意識」追本溯源，景冉眉頭一皺，想起自己是一名深潛者。古怪的人工湖、被認為是孩童對待的身體，全因這裡是潛意識世界。

    那麼這裡是誰的潛意識世界，高全麼？

    湖面上出現的陌生國字臉，回想起來和小高全有七八分像。成年的高全想要說些什麼似的，景冉撓了撓頭：早知道潛意識世界和高全有關，一定仔細看看湖上的人臉圖案。

    未免太離譜了些，深潛時遇到小學同學？

    深潛，要避免碰見自己相熟的人，以免刻板印象干擾判斷。景冉不解，這是堪稱離譜的工作失誤，居然出現了老同學在潛意識碰面的尷尬場景。

    任務對象的問題，能用失誤來解釋。可在這個潛意識世界裡，深潛者無法直接和npc對話、影響這裡事件的進展。這和正常的潛意識世界完全不同，景冉一時想不到破解的辦法，只得先跟著npc的節奏來。

    *

    隨著清脆的上課鈴響起，學生們安靜下來，任課老師講授著今日的課程。

    景冉翻開自己桌子上的教科書，上面清秀的筆跡寫著自己的名字。書本裡面整潔乾淨，偶爾有幾筆劃下的重點。

    總不能真跟著小學生上課吧，景冉把書本一合，想要偷摸溜出班級。

    剛動了動，一個粉筆頭以完美的拋物線姿態，精準地砸在了景冉的課桌上。

    講台上帶著黑框眼鏡的男老師慢吞吞地說：「幹嘛？要測試我的粉筆頭還準不準？」

    課堂的鬨笑聲中，景冉皺了皺眉，這是第一次自己的動作沒有被無視、影響了npc的舉動。這間教室定然別有玄機，也許此時此刻，才是深潛真正的開始。

    小景冉的聲音沒有出現，景冉試探著說：「老師，我有點不舒服，可以去校醫室看看麼？」

    「哦，知道了。」男老師點頭同意，「高全陪你去？」

    「不用……」景冉話還沒說完，高全就站了起來，說到：「我跟他去。」

    「……」行吧，如果能順便套套話就好了。

    「你哪兒不舒服啊？」剛一出門，高全就急切地問，「咱倆今天也沒亂吃啊，不應該鬧肚子。」

    樓道十分安靜，能聽見教室里老師的講話聲。景冉壓低了聲音：「其實我不難受，就是想上外頭待會兒。」

    高全癟癟嘴：「啊這，你可真行，也就是你，老師才不懷疑。要是我上課舉手說不舒服，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