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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4:11:27 作者: 沉藍
景冉一瞥,沒人注意到這裡的變化。
他默不作聲地卸下力氣,順著寒流拖動的方向,順勢倚靠過去,直到身體緊貼住椅子背。
冰涼而堅硬的椅子背像一塊大冰坨,直凍得景冉牙關打顫。
緊接著,寒氣順著脊柱一路直竄,停在了景冉臉側,把景冉的臉頰凍得漲紅髮麻。
寒氣像一個漩渦,裹挾在其中的是一聲輕輕的嘆息:「對不起……」
景冉無法轉頭看看背後有什麼,刺骨的寒氣步步緊逼,連睜眼都有些費力,一息之間睫毛上沾滿了細碎的冰晶。
血液都似乎要凝結一般都寒冷下,景冉只覺得臉頰上突然被溫柔地撫過,起初他以為這是幻覺,可漸漸地,他像被人從後背擁入懷中一般,熱氣從後背發散至全身。
他被拖入寒氣漩渦中,卻沒想過這裡溫暖如春、風平浪靜。
被裹住的聲音也大了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迴蕩在空氣中:「對不起,我只能這樣來見你了。」
時間緊迫,女聲緊接著說:「是我,我是袁援。」
袁援?!
在第一天被方芳背叛、投票出局,在辦公室獨處一夜,再不見蹤跡的袁援?!
她消失了整整一天,又突然以這種形式出現在了眼前。
景冉心頭微震,他立即聯想到了同樣被投出去的韓默川,他急切地想要詢問韓默川的下落,想要知道袁援到底經歷了什麼。
可偏偏他張不開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像沉睡在座椅上一樣。
袁援了解他的焦急,長話短說:「我現在已經……算不了是人了吧……」
「我現在就是,你坐著的靠椅……」
景冉不自覺地發抖,他不敢細想。
她說:「沒有工作,永遠走不出去。只有一個人開始工作,才能找到目的地。」
「我在桌子邊蜷縮著睡了一覺,醒來就變成了這副樣子。開始我渾渾噩噩的,什麼也想不起來。直到早上,韓隊特意過來叫醒我,他找到了回家的路,但他沒法帶我回家。」
袁援語氣平和,所有情緒被抽離身體,她不再焦慮悲傷,也不再相信希望。
「韓隊要我提醒你,只有一個人開始工作,才能……」
溫度消失,扎人的冷氣再度來襲,又飛速地消散。
身體的不適感也隨之消失,景冉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迫不及待地看向身後的椅子。
這是一張平平無奇的黑色椅子,可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靠枕像一個低垂的人頭,而扶手末端被分割成了五段。
景冉輕觸,接觸到的是皮革一般的質感。
她如今是一把真正的椅子,沒有情感,沒有思想。
景冉輕聲說:「袁援,你放心,我盡力帶你離開。」
他從不輕易承諾,盡力,已經是能為袁援做的極限。
剛剛得到的信息,景冉相信是真實的,並非有人設陷。
結合之前的推論,已知勞者多能市提供的工作崗位,不會提供真正的工作內容。
布置下的工作任務,不產生任何價值,是離譜且毫無意義的。在這種工作內容下,更多視線聚焦在投票環節。這,其實也是一種「偷梁換柱」。
只有完成人該做的工作,才能離開這裡。
而袁援狀態的改變,景冉更願意相信,她的本源被困在了一件物體之中。
炸裂的氣球、虹姐蛻下的人皮裙、每個人身上帶拉鏈的衣服、雷磊柔軟纖長的肢體……
這些無一不在印證著景冉的猜測。
在這個潛意識世界中,人真正的形態並非實物,而是被皮囊包裹住的、更接近靈魂本質的東西。
它的形態也許說一陣風,也許說一團光……
不論是什麼,它才是思想、情感的本源。
此刻,景冉的心才是落到實處,他相信韓默川沒有被困死在黑夜,而是找到了出路。
昨天之前,兩人的信息是同步的。景冉認為,昨晚韓默川注意到了什麼,也需要是被忽略的信息,才能絕處逢生。
現在,他的任務就是找到這條被忽略的信息。
袁援傳遞的信息中,再三強調要開始工作,才能抵達目的地。
韓默川完成的工作,不能讓袁援來做,難道是每個人的工作各有安排?
不對勁,景冉心想。
韓默川是那種寧願自己扛著風險,也要帶同事一起離開的人,他更傾向於選擇幫袁援找到自己的工作再離開。
基於對韓默川的了解,景冉相信在昨晚,韓默川有一定無法帶走袁援的原因。
也許有這麼一份工作,它有積極的內容和意義,所有人都可以做。
但有什麼東西在限制著它,有一些苛刻的條件,讓韓默川不能幫袁援完成。
性別、年齡、人目前的狀態、空間、時間、前置事件……
究竟是什麼?
限制一定和被忽略的線索有關。
世界被系在一根細細的絲線上,只要找到這根線,只要剪斷這根線!
正巧此時汪秋月走了過來,她問道:「剛剛怎麼了,聽到你這邊有點聲音。」
景冉把袁援的事告訴汪秋月,她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半晌說不出話。
等她心情平復一些,景冉接著說:「對了,聞貝貝問題很大,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