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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4:11:27 作者: 沉藍
景冉這才明白,在迴轉街時他偏要獨自去粉樓時,韓默川為什麼要同行。
即使相信對方有能力獨自面對危險,即使承認對方對未知的境遇有掌控力,人總是無法抑制自己的關心,無法不去擔憂最糟糕的情況。
眼下,景冉找不到機會和韓默川互通有無,他只是簡單地凝視著韓默川的眼睛,企圖從裡面找尋到隱匿的信息。
望著那雙像被清水沁潤過的眼睛,景冉從擔憂中出逃,無端地陷入一種深思莫名的情緒中。
飄忽惝恍的想法毫無具象,閃過的心緒快得抓不住尾巴。
景冉移走視線,抿住嘴角,想把鬢角整理一下,只摸到發燙的耳朵,心裡只餘下支支吾吾的聲音:
他的眼睛為什麼總是那麼溫柔?
桀桀怪笑打斷了眾人的沉默,邱犰陰陽怪氣地說:「如果你們都捨不得下班,可以在這裡陪他哦。」
「不必。」韓默川從容地說。
雷磊剛要搶話說自己願意留下來,汪秋月就一把拉住他綿軟的身體,冷哼一聲說:「你別逞能,你現在的樣子不給別人添亂都是好的。」
說完,汪秋月架著綿軟的雷磊離開。雷磊的身材本就高大,被砸後變得更加纖長。汪秋月嘴上嫌棄,倒是護住了雷磊不受控制的手腳,小心地避免被牆壁磕碰。
韓默川湊到景冉身邊,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下意識地,他伸手抓住景冉的手,輕輕地捏了一下。
不等景冉反應,韓默川馬上放開了自己的手,詫異於自己下意識的舉動。
景冉的心跳大得在耳邊轟隆作響,手背在身後,不受控制地顫動。他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笑了笑:「韓隊,自己過夜怕不怕,真的不需要我陪你?」
話剛說出口,他心口一顫,埋怨自己怎麼說了這麼奇怪的話。他真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臉,確認溫度如常,而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異樣。
「沒問題。」韓默川像完全不在意景冉的窘態,自然地說,「我本就打算試一試,你們晚上萬事小心。」
景冉點了點頭,莫名的心思被沉重感驅散:「你也是。」
這是要讓他晚上小心聞貝貝。
按汪秋月的說法,聞貝貝一直是個默默無聞的受氣包。可在上班時,他像換了個人似的,怪裡怪氣。
景冉很難不去猜測,在聞貝貝剛進入潛意識世界就經歷了恐怖至極的東西,才會性情大變。
更何況,勞者多能市所有人的身份都是鬼,只有找到安全脫下外衣的方法才能轉變成人。
誰又能保證,鬼皮之下的不是真正的鬼?
眾人神色匆匆地從樓梯間下來,沉默的氛圍黏著在每個人身上。汪秋月架著虛弱的雷磊,時不時地確認景冉的狀態,生怕他偏要回到樓上。
地鐵站被暮色淹沒,地鐵站里更是黑洞洞的不見微光。進入地鐵站內部就會被被黑暗吞噬一般,景冉在地鐵口站定,凝神想著什麼。倏地,他回頭盯著高聳的大廈,心神微微一動。
「怎麼了?」汪秋月嘆了口氣,「你擔心也沒用,個人有個命,你替不了。」
這話不中聽,景冉搖了搖頭,指了指大樓上掛著的招牌:「汪隊,你覺不覺得哪裡不對?」
汪秋月還沒回話,樓下突然傳來女子嗚咽的哭聲,是前一步下樓的方芳怨懟地哭喊:「你們怎麼還不下來,是不是早就看不順眼我,不想跟我一路走了?」
方芳越哭越大聲:「我就知道你們更喜歡袁援姐,你們都不喜歡我,可我沒惹過你們,今天為什麼要針對我?」
方芳的哭聲打斷了景冉的思緒,他收回了視線跟著往樓下走,留了幾分心思在寫字樓上。
見人到齊了,方芳指尖點了點眼尾,病懨懨地說:「就當你們可憐我,不要把我自己一個人丟在這裡,我好害怕啊。」
雷磊即使身上軟得像麵條,說話還是最直接的:「昨天你怎麼不覺得袁援害怕,把她投出去了。」
方芳輕聲說:「總得有人被投出去,計較這些有什麼意義。」
「是啊,只要不是你自己被投出去,別人都無所謂把。」
「裝什麼假清高?!」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汪秋月高聲說:「吵什麼吵,有事等離開這裡再說!」
方芳見狀又湊到汪秋月身邊,小聲說:「汪姐,還是您明事理。咱們都是研究所的,您……」
看了一場鬧劇,景冉心煩意亂,沒心情再聽下去,他走到遠離人群的地方,靜靜地等著列車。
一路無話,回到酒店後,景冉嘗試找到那間裝滿監視器的房間,卻無功而返。
韓默川說的沒錯,虹姨那間充滿監視器的房間,像遊戲中唯一的彩蛋,只會被一個人找到一次。
無法從監視器里看到寫字樓里的畫面,景冉無法控制焦灼感蔓延至全身。
一無所獲的他回到臥室前,突然看到了那間位於樓梯尾巴的房間。
這個房間屬於從未露面的柳自旬,只在第一天聞貝貝找上門時,見過有人靜悄悄地打開房門。自此,柳自旬再無蹤跡,連晚上都沒有回到房間休息。
想到昨夜這間房子裡殘留的黏著物,景冉遲疑地推開房門,想確認屋子裡的狀態。
衛生間裡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一夜之間,濃稠的黏液消失不見,它們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