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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4:11:27 作者: 沉藍
咚、咚、咚。
村長的腳步聲停在韓默川藏身的杉樹前面,不再移動。
情況越是緊急,韓默川內心反而更加平靜,像一隻獵豹隱匿在陰影之中,鼓鼓的肌肉可以瞬間發力給敵人致命一擊。
村長可以變成長脖子大腦袋的怪物,腳步不動時有可能伸出長脖子攻擊,韓默川警惕著杉樹兩側的動靜,預防長脖子偷襲。
除了水聲再無其他響動,韓默川決定不再忍耐,他靈巧迅猛地竄出杉樹,可岸邊的一切卻消失了。
站在水中的村民不見了,本應站在樹前的村長也不見了。只有月色下的小溪不知疲倦地流淌,像一幅鄉村畫卷。
韓默川走到溪邊,溪水中的污濁早已衝散沖遠,水面上也望不見木桶的蹤跡,一切都憑空消失。
溪水可以溶掉村民,不知道對深潛者有沒有傷害。進入潛意識的第一天,韓默川不打算冒險涉水,加之惦記著獨自留在小木屋的景冉,韓默川探查一番就往回走。
回城時不用隱匿身形,韓默川很快回到了小木屋,他剛推開門還沒來得及說話,景冉便抬手朝他做了個禁言的收拾,指了指掛著油畫的牆面。
昏黃的燈光下,油畫中那個本應垂眼微笑的靜謐少女,此刻卻睜開了一雙狹長的眼睛,怨毒地盯著剛進門的韓默川。
第7章 流雲山7
畫上女人坐在草地上,身穿一條深紅色的過膝裙,露出瓷白纖細的小腿肚,深棕色的小皮鞋隱藏在青草中。她面前擺放著許多鮮花,手裡挽著一束紫紅色的風信子。
女人身後是遠遠的雪山,厚厚的白雪堆積在半山腰的石頭上,似乎隨時有坍塌的危險。
景冉記得下午見到這幅畫的時候,女人閉著眼,嘴角掛著恬靜的微笑,仿佛置身於一個甜美的夢境中。
此刻畫中的她雖然嘴角還保持著上揚的角度,但那雙睜開的眼睛毫無笑意,細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惡毒哀怨的樣子像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韓默川出門後,景冉半蹲在木縫前看了許久,再沒發生其他事情。他又再次細緻地摸索了一遍牆壁,沒有找到其他能看見外面的縫隙。
他檢查牆壁時,感覺到一種帶著敵意的目光落在身後,一回頭便看到油畫上的女人睜著眼,惡毒的目光像刺一樣扎在他身上。
景冉胳膊上的肌肉一抖,下意識地握緊雙拳。
畫上的女人是怨恨地盯著景冉,如果目光可以詛咒,景冉現在已經被刺成了篩子。
女人似乎並沒有任何的攻擊的能力。精神上,景冉頭不暈眼不花,頭腦十分清醒;物理上,這女人被畫框框住了,身體的其他部位並沒有要活動的跡象。
景冉聳聳肩,無視這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背過身去接著查看木牆。
他把整間屋子的牆體都看了一遍,只有看到村民的那一處木縫。景冉失望地撇撇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來畫上的女人。
景冉的無視讓畫上的女人十分生氣,眼睛咕嚕嚕地轉著。
景冉心裡非但不怕,反而覺得有些好笑——普通人生氣罵人時,嘴唇上下翻飛吐出芬芳;這畫上的女人,嘴是顏料塗的動彈不得,只能用一雙眼睛轉來轉去瞪出芬芳。
景冉越想越覺得有意思,他走得更近一些,油畫上丙烯的筆觸清晰可見,只是這雙眼睛周圍的肌膚和真人的一樣。
景冉伸手摸了一下女人微笑的嘴角,摸到的是丙烯冷硬微微凸起的觸感。接著,他伸手摸向女人的眼角,入手是細膩柔軟的觸感,甚至隱隱摸得到溫熱。
油畫如何栩栩如生的寫實,也終究是毫無生氣的死物。這畫上卻真實地生長著一雙眼睛,有皮膚有肌肉有活動的眼珠。
景冉不合時宜地想,如果現世有這樣一幅畫,不知能賣出多高的天價。
女人震驚於景冉的大膽,景冉收回手她才反應過來,細長的眼睛因為憤怒瞪得滾圓,眼皮的肌肉一抖一抖地扭曲著。
景冉又抬起了手伸向油畫,突然間聽到了木門推開的吱呀聲。他一回頭,原來是韓默川風塵僕僕地回到了小木屋。
景冉豎起一根手指到嘴邊,示意韓默川不要說話。
韓默川注意到牆上古怪的油畫,那女人的視線從景冉身上轉到了韓默川身上。韓默川毫無懼意,任憑女人怨毒地目光扎在身上。
景冉轉過身背對著油畫,和韓默川面對面。害怕這畫中女人聽到對話,他緩慢的張開雙唇,沒有發出聲音地做出唇形:你走沒多久,這畫就睜開眼了。
韓默川點頭,景冉明白他懂得唇語,接著比劃說:目前沒有攻擊性,我摸過一次,是活的,我再摸一下。
韓默川沉吟片刻,點頭同意了景冉的提議。
景冉目標明確,抬起手直接向著女人的眼珠子戳去。
女人眼裡怨毒更甚,眼神死死地鎖住景冉的臉,就在景冉的手要碰到女人眼珠的瞬間,女人迅速地合上了雙眼,景冉感覺到長長的睫毛划過指尖。
睫毛划過空氣最終落在了畫上,變成了畫筆纖細的一道。景冉摸上閉著的眼皮,皮膚的觸感消失,眼皮和畫面上其他地方別無二致,冰冷堅硬。
景冉這才說話:「你回來之前這眼睛就出現了,樣子、觸感和活人的都一樣。」
韓默川一進屋後,除了牆上的油畫,也暗自觀察景冉的精神是否穩定,他問道:「沒有攻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