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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57:45 作者: 青容
    於是把他帶回了身邊,從此有了愛和維繫,所以仲磊從未像今天這樣,如此期待新的早晨。

    然而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季蘇緬沒在,喊了幾聲也沒聽到回應,猛地起身,背痛突襲而來,他倒抽了一口涼氣,摸出手機,已經沒電了。

    「季蘇緬,你去哪了?」

    「小酒館啊,我給你微信留言了。」

    「哦,沒看到。你為什麼亂跑?」

    「我……沒跑啊,我來找乾爹問問情況,順便把行李拿回家。」

    「……可以啊你,都那樣了你還能一大早跑出門。」

    季蘇緬在電話那頭嗤嗤地偷笑,隨即又正經起來:「磊哥,乾爹說今天需要去看看墓地,你能陪我麼?」

    「好,在那兒等我。」

    儘管趙元和仲磊都說不要考慮錢的問題,季蘇緬還是堅持不要買墓地,給母親挑了一棵樹,並且拒絕了在樹下放置水泥套盒。

    工作人員說:「季先生,感謝您支持環保事業,您可以選擇使用可降解的骨灰盒,這種材質不會對周圍環境造成危害,經過一段時間可以完全降解,也不會影響樹木的生長。」

    季蘇緬問:「不能直接放在樹下面麼?」

    「什麼?您說骨灰麼?」

    「對啊,感覺這個可降解的意義不大,反正最終也降解了。」

    仲磊又一次提醒他不用考慮錢:「骨灰盒是一種儀式感,你可以給媽媽挑一個很好看的。」

    「不用了,我媽是個很務實的人,反正最終都會歸於土地,裝起來和分散著沒區別。但我想好好挑棵樹,除了樹,還能種別的麼?花草之類的?」

    「可以,您可以挑選一些生命力強的,月季、薔薇或者二月蘭之類都可以種。」

    於是蘇婉怡,在東海第二公墓的生態林中,擁有了一方安眠的土地。

    這件重要的大事辦好,仲磊執意送季蘇緬回家休息,自己去和趙元一起辦理其他的事,在回家的車上,他又一次接到孫恬恬的電話。

    「磊哥你出什麼事兒了麼?我怎麼看到消費提示有一筆墓園的支出?」

    「你怎麼跟我媽似的,花點兒錢就要來問。再說我要是死了也不能是自己給自己置辦吧。」

    季蘇緬用胳膊肘懟了他一下表示不滿。

    「我這不是怕你有什麼困難來關心一下嘛!」

    「沒什麼困難,我男朋友家裡有事,幫忙操辦的。」

    「哦,男朋——」孫恬恬像是給自己按了一下暫停鍵,「什麼?男朋友?磊哥你談戀愛啊?」

    「是啊。」

    「哇,太好了啊!你……」車載藍牙聽得很真切,孫恬恬激動地都快哭了。

    季蘇緬加了一句:「恬恬姐姐您好,我是,男朋友。」

    「你好你好,恭喜啊!——哎不對,節哀啊……」

    仲磊很想笑:「行了你,我開車呢,回頭再說吧,你要是哪天路過也可以順路來家裡吃個飯。」

    「哪兒能順路去呢,這得專程拜訪,我去之前聯繫你!」

    掛了電話,季蘇緬幽幽地說:「磊哥,為什麼我今天總是一會兒想笑一會兒想哭呢,而且控制不了自己。」

    仲磊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別哭了,眼睛腫得厲害,都紅了,閉上休息會兒。」

    「可我想看著你,我怕你什麼時候就不在我身邊了。」

    「哎,你講講道理,咱倆是誰睡完就跑的。」

    「我是想在你睡醒之前趕緊去拿行李回家的。」

    「就這麼急切?都不能等我跟你一起去?」

    「嗯!」

    辦理好母親的後事,有一天仲磊問:「還想去見你爸爸麼?我陪你去。」

    「不了,我也冷靜了,他大概是不想被打擾。其實他心裡真的很難過,他的傷心不比我少,而且我想,他越是愛我們,就越難面對現在的處境,愛人離世,兒子被迫輟學……我到現在還記得開學那天,他倆送我去學校,我們走在校園裡面規劃接下來的學業,那時候有多麼的滿懷希望,我離開的時候就多絕望。」

    「還想回去麼?」

    季蘇緬搖搖頭:「條件不允許了,或者我還能在國內自考個本科學位。以後沒有醫藥費要付,也不需要去小酒館打工了,晚上可以有時間看看書。」

    仲磊揉他的頭髮:「不著急,先休息一陣子也行。」

    磊哥太溫柔了,季蘇緬想,他離開這段時間再回來,仲磊整個人從方形變成了橢圓形,離奇的溫柔,連纏綿都像是無風的海邊,海浪不慌不忙,一波接一波地,溫柔但……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麼。

    躺在床上,季蘇緬蹭過去趴在他的胸口:「磊哥,你喜歡什麼樣的方式?」

    「什麼?」

    「就是,你喜歡溫和的還是粗暴的?」

    「怎麼?我滿足不了你?」

    「哎呀不是啦,我就是問問。不願說算了。」

    「說起這個……那天,就是你剛回來那天,你一直在哭,是因為心裡難過還是做得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是因為媽媽不在了,也因為你終於又來找我了。」

    「哦。那就行。」

    「還是說,磊哥你喜歡在樓梯上?」

    仲磊被「樓梯」二字嚇出一頭汗:「你可放過我吧,第二天我背上好幾條血痕,跟被人抽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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