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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57:45 作者: 青容
    「出息!搬了家我給你做,比他做得好吃多了!」仲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走,收拾行李去!」

    這個動作很突然,季蘇緬沒反應過來,被他勾的一個踉蹌,但心裡也突然很甜,像吐司機里砰一聲彈出的麵包片一樣,香脆可口。

    他們的東西很少,打包了四個箱子就收好了,仲磊把行李裝車,轉身看到老方在巷子口。

    「把你的花盆留給我吧。」他說。

    「行,等會兒給你搬過去。」仲磊邊說邊遞給他一支煙,「要是臨時通知要搬沒找到地方就跟我說,我那兒有地方住,只是要爬六樓,有點高。」

    「六樓我不行,爬不上去。我啊,等著這個房子拆了給我一個電梯房。」

    「拆遷安置房當然是高層,你看看這一圈,有30層以下的麼,你想要個別墅人家還不給吶。」

    「我也不想要別墅,太大了住著不習慣,還要費勁打掃。」

    「嘁——」

    他們正在耍貧嘴的時候,季蘇緬拎著一個桶跑過來:「方叔,這個拖把留給您吧,我打掃完了,這個新買沒多久,挺好用的。」

    「不給他,人家是要去住別墅的人。」仲磊促狹道。

    「啊?」季蘇緬不明就裡,「你剛不是說後備箱不好裝讓我洗乾淨送來給方叔的麼?」

    「哈哈。」老方笑著接過來,「別聽他的,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季蘇緬嘿嘿笑著:「磊哥很擔心你的,總說我們搬走了老方有點事也不知道能找誰。」

    「他呀,就是瞎操心,你明明一個大小伙子,他非跟照顧姑娘一樣,讓我晚上去看看你到家了沒門鎖好沒,真是囉嗦——」話還沒說完,就被無情地打斷。

    「我看你才囉嗦,人老了就這樣,行了我們走了!」

    他拉起季蘇緬就走,只聽身後老方又交代了一句:「有空送點紅燒肉回來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他語氣憤憤,卻是笑著的。

    他們回去拿最後一點行李,仲磊看了一眼被季蘇緬打掃得很整潔的房子,很有些窗明几淨的樣子,和他剛搬進來的那天一樣。他當初也是看這房子乾淨才決定租下,明知道前一任租客的情況,也還是租了,不光是因為便宜,更是因為它在杏園一村的角落裡,有一種偏安一隅的避世感,他敬重鬼神,卻不怕,畢竟也沒什麼事比被全世界拋棄更可怕。

    季蘇緬進了屋突然抱住了他,嚇得仲磊車鑰匙掉地上,但只抱了一下便鬆開了手。

    「謝謝你啊。」

    「你這是幹嘛,謝我什麼?」

    「謝謝你收留我,也謝謝你照顧我。」

    「哦。」

    「原來方叔經常晚上過來,是看看我有沒有安全到家啊?」他的眼睛裡閃著喜悅的光。

    仲磊沒說什麼,總覺得這一丁點兒善意不值得拿出來說,他理解的照顧一個人,無外乎就是溫飽和安全感,這個地方的條件不好,治安也差,他不在家的時候總要有人幫忙照看。

    「結果還嚇著你了?」

    「剛開始是挺怕,他老是神出鬼沒無聲無息的,後來你總說方叔人很好,我也就不怕了。」

    「他以前是警察,不會害你的,只會保護你。」

    「警察?」季蘇緬驚訝,「不對啊你不是說他剛出來沒多久麼?不是我想的那個……『出來』?」

    「就是從你想的那個地方出來的,但我知道他是個好人。」

    「為什麼?他是因為什麼進去的?」

    「一時半會兒講不清楚,有空再說吧。」仲磊拎上包,推著他往外走,「趕緊把東西送回去,下午還有時間去買點家具。」

    和的人逛宜家有一種七上八下的心情,看這些搭建好的屋子,總能看到除家具以外的事物,他們的生活。比如這套櫥櫃顏色很冷淡,像是我磊哥喜歡的;這個電腦桌很好,不占地方還能調角度,適合我;哇這個地毯毛茸茸的好舒服,如果能躺在上面和磊哥看投影就好了……周末商場人多,季蘇緬緊緊挨著仲磊,手臂碰著手臂,幫他一起推購物車,然而兩個人推一個購物車也著實是擠了點兒,仲磊放開了把手:「要不你推?」

    「我不。」

    「那你擠什麼?」

    季蘇緬一時無話可說,卻又嘟嘟囔囔:「也不是我故意要擠的,就是很多人吶……」

    仲磊覺得和季蘇緬一起逛宜家是很痛苦的事,原本已經列出了一張購物清單,按照單子上的東西買就行了,這人還非要左顧右盼東拉西扯,見沙發就去坐,見床就要躺,看什麼都想要,自己時不時地要提醒「放不下」「用不著」「太貴了」之類。最關鍵是他這個人,為什麼要貼著自己!本來天氣就已經夠熱的了,手臂還要挨在一起!仲磊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種令人心悸的熱度中沸騰著,經過的每一面鏡子仿佛都能窺視到他內心的不安定。

    他感覺自己亟需降溫,問季蘇緬:「你……熱不熱,要喝點涼的麼?」

    「啊?好啊。」

    片刻之後,季蘇緬看著他一手端了杯冰美式,一手拿一支冰淇淋回來,遞到自己面前:「要哪個?」

    他低頭咬了一口冰淇淋的同時,拿走了咖啡。

    「你……真行!」

    仲磊看著缺了一個角的冰淇淋,走過來這一小段路已經讓它有了點流淚融化的趨勢,他想繼續吃,又下不了口,眼前好像還閃著剛才季蘇緬的舌頭舔上去的景象,像雪地里的一片玫瑰花瓣,嬌嫩瑰麗,勾著誘人的弧度,輕若鴻毛,卻緊緊地黏附在他的想像里,想像一個秘而不宣的場景,沉沉地砸進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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