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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57:45 作者: 青容
    第8章 杏園-5

    仲磊低頭看了看,朝地上的人踢了一腳:「哎,滾回家去睡,別他媽睡我門口。」便抓著季蘇緬的手腕進了屋。

    開了燈才發現這個小孩有多慘,兩隻手掌擦傷,右邊褲腿膝蓋部分破了個洞,淺灰色的面料,蹭上褐色的泥,混著滲出的血,一件做工考究的制服就這麼色彩斑斕的毀了。季蘇緬不介意這點小傷,但制服明天上班還要穿,也來不及去總務科訂一件新的,他哭喪著臉:「這怎麼辦啊,沒法上班了……」

    「趕緊脫下來,我去找乾洗店的廖姐,她能搞定。」

    「破了個洞。」

    「趕緊的,別廢話。」仲磊扯過他的褲子就往外走,臨出門回頭看他,「把傷口洗洗,閣樓上有藥箱你自己消毒。」

    十幾分鐘之後,他回來,顯得很累,喘著粗氣。季蘇緬問:「二叔你怎麼了?」

    「把那個人扔回家了,真麻煩,又喝多了。」

    「那是誰啊?」

    「後面一排中間那戶,不知道叫什麼,是個精神病,時不時地進腦科醫院,出來了就喝酒打老婆,廢人一個。你下次見他離遠點。」

    「我,我以為那是具屍體,哪敢看他長什麼樣啊,嚇都嚇死了。」季蘇緬起身給他拿了瓶水,走路有些小心翼翼。

    「傷口處理好了麼?」

    「嗯,塗了碘伏,但我沒找到創可貼。」

    「這天氣不用貼,包得太嚴實了好得慢,你注意點兒就行,洗了澡就再消毒一次。」

    「好的,那我的褲子……」

    「這會兒補不好,廖姐說明天早晨找她拿。」

    「還能補?」

    「當然,看不出來補過的。睡吧。」

    第二天一早,季蘇緬坐在上班的車上,抱著他的膝蓋欣賞廖姐的手工,讚嘆不已:「天吶,只有趴在上面看才能稍微看出點不同,乍一看完全不像補過的,線頭都藏在裡面,這也太強了吧!」

    「嗯,廖姐的針線活很厲害。」

    「這水平完全可以去修復那些高級品牌的衣服,真的,收費很高的。」

    「嗯。」

    「你可以讓她去試試看,修幾件衣服比她在乾洗店一個月的工資還高。」

    「行了,這麼熱心幹嘛,少管閒事!」

    季蘇緬的話被堵了回去,心裡還是不服氣,把自己的音量調到介於聽得清和聽不清之間,嘟嘟囔囔地:「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再說了,提供一個賺錢更多的機會不好麼,我有什麼錯……」

    仲磊看了他一眼,無奈地說:「廖姐不能去找正規的工作,只能打這種零工,她是不堪忍受家暴跑出來的,身份證都是假的。」

    「啊!這樣啊……好可憐……」季蘇緬覺得他剛才又發表了些愚蠢無知的言論。

    「切,你這種負資產小可憐還要同情別人啊。」

    「我不一樣啊,她遇人不淑,我正相反,遇到了好人,他帶我回家還借我錢,每天上下班都有車接送,我一點兒都不可憐!」

    「是!你運氣好遇到個冤大頭!」

    季蘇緬自詡康復能力超強,昨晚上摔那一跤看似悽慘,到早晨已經沒感覺了,手掌擦傷痕跡變得很淺,膝蓋的傷也不再出血,有了結疤的趨勢。他一到公司便匯總了前一天的數據報表,發給各級領導,將當日的會議安排發給全員,做完這些書案工作,差不多到了正常上班的時間,他起身站定,準備好一個職業的微笑,迎接每一個走進大廈的人。

    他剛剛把自動門調成常開模式,便看到行政經理王玥走了進來。「經理早。」

    「早啊蘇緬。」

    季蘇緬目送著王玥往電梯走,盯著她手裡的紙袋,好像……有什麼東西漏出來,一路水痕。

    「經理你袋子裡裝的水灑了!」季蘇緬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啊?」王玥轉身的當口,紙袋底部不堪重負,玻璃瓶啪一聲摔在地上,碎了,「糟了,念念的椰子油!」

    季蘇緬從前台跑過來,順手拿了個「小心地滑」的牌子擺在旁邊:「經理您先上去吧,我請阿姨來處理,這個油要清洗。」說著他拿起對講機,「哪位阿姨在大堂附近來一趟好麼?有一瓶油灑了,很滑。」

    等了一陣子,沒回應。他回到電腦上翻排班表,「薛阿姨在麼?麻煩您來一趟好麼,這會兒人很多怕他們踩了。」

    一陣雜音之後:「等會兒吧,我才剛上樓。」

    薛阿姨有點凶,但做事盡心,而她也有自己的工作節奏,前台的姑娘們都不敢惹她,季蘇緬深知打亂了她老人家自己的安排會讓她很不爽,但也沒辦法,上班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有人踉蹌著滑了一下,險些摔倒。

    「阿姨,不好意思啊,我剛試著擦了一下擦不好,需要您那個去油污的噴劑。」

    「來了,別自己亂搞!」

    阿姨從貨運電梯下來,三步並作兩步往這邊趕,她只看到了季蘇緬擺的牌子,心想這小孩還不算笨,卻沒注意到自己腳下,季蘇緬眼看著她踩到油,「阿姨小心!」他大叫一聲,沖了過去,在薛阿姨即將倒下的瞬間伸手扶住了她,但畢竟是跑過去的,重心未穩,接不住一個人的重量,他砰的一聲跪在地上。

    「嘶——疼疼疼疼疼……」就這麼不湊巧,不偏不倚地摔在了昨晚的舊傷上面。

    阿姨站起來,好像閃到了腰,用一隻手揉著,季蘇緬維持著跪姿,一時站不起來,疼出一頭汗,甚至微微戰慄著,正在和秘書談話的董事長李遲此時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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