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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55:14 作者: 不吃薑的胖子
    他應該聽寧嵐的話的,寧嵐為了他犧牲了很多,他這樣,會讓寧嵐失望。

    寧辭猶豫著。

    不然,答應好了。

    可他一想到要上台,腦子裡就全是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全是當年寧嵐告訴他她不能再跳舞的場面,全是寧嵐賣掉她視如珍寶的漂亮衣服的場面,寧辭膽子太小了,他不想再經歷那種絕望的感覺。

    寧嵐現在有很多昂貴的衣服,但哪一件都比不上那些漂亮的舞蹈服。

    但寧嵐不會再穿舞蹈服了。

    光是回想,不用上台,他就想起了那些本該被遺忘掉的早就過去的事情,令人窒息。

    寧辭試圖盯著外面的風景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卻突然看見,似乎有兩個人進了後花園。

    隔得太遠了,只能隱約看出來,是兩個男人,寧辭眯了眯眼睛,沒等他看清,身後就突然傳來了男聲。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是剛剛那個男人。

    寧辭愣了下,繃直了脊背,他知道不能把後背交給別人,下意識轉過身去,對上男人溫和的笑容。

    寧辭卻覺得這個笑,比裴燼威脅自己的時候還要噁心,讓他想起了帶著虛偽面具的小丑。

    寧辭後背緊緊貼在玻璃上,大晚上,氣溫驟降,冷得他臉上血色漸漸褪去。

    男人對他這個反應很滿意。

    男人知道,像這種小男生,有的是手段。

    在你面前假裝柔弱、害怕,卻又勾引你到這種僻靜的地方來,做什麼都沒有人會聽見。

    男人見多了,但寧辭長得好看,是他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也是最清純的,那雙眼睛乾淨又勾人。

    他不急於求成,反而把酒遞給了寧辭:「剛剛說請你喝的酒,還沒有喝。」

    「干一杯嗎?」

    酒就是裴家提供的。

    寧辭看了眼男人遞過來的酒,抿了抿唇,反應過來,對方並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個意思,一時間有些慌亂。

    他表情太明顯了,也多了防備,男人無所謂地笑了笑,「怎麼了?是有什麼不方便嗎?」

    寧辭抿緊唇,不敢搖頭也不敢點頭,一張小臉,略顯慘白,背後是漂亮到一覽無餘的美景,而他脆弱得像易碎的花瓶,輕而易舉,就能被人捏碎。

    男人挑了挑眉,低聲:「那就,陪我喝一杯?」

    寧辭鼻腔里,都是酒味。

    他從來沒喝過酒,覺得難聞,聞了反胃。

    但男人抿了口酒,見他遲遲不接,臉上笑意淡了下來,俯下身幾欲和他快臉貼臉,寧辭呼吸急促,在他貼過來的瞬間接了酒杯。

    男人又笑了,他發現寧辭在發抖。

    到底是真的害怕還是在裝?

    不過也不重要。

    「這樣才聽話。」男人抬起酒杯,「乾杯?」

    寧辭緊緊捏著杯腳。

    對方比他高比他壯,如果真的要做什麼,他沒辦法反抗。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他被人堵在廁所里,被人堵在教室里,堵在回家的路上。

    被人用言語折辱,被人警告不許告訴老師。

    身上總會有新的傷痕被校服遮住。

    老師總會冷漠地看他,連話都不願意聽他講。

    他一開始還會反抗,後來就逐漸麻木了。

    因為沒辦法,沒辦法反抗,他太弱小了。

    也沒有人幫他。

    而他曾經最要好的朋友,也和他們一起羞辱他,說著難以入耳的話。

    因為他們說,他的親生父親,是個罪犯。

    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明明就都是謠言。

    寧辭緊緊閉上眼睛,眼皮不住地顫抖,腦海里亂糟糟的,耳邊似乎有什麼皮肉碰撞的聲音。

    是那天,裴燼踹門進宿舍的場景。

    但是,這次沒有裴燼了。

    連最好的朋友都不能信任,他為什麼要去想裴燼。

    寧辭捏住杯腳,在男人的注視下,緩緩抬起酒杯。

    柔軟的唇貼上杯身。

    只要,一點點力氣,就可以把這杯酒潑在男人臉上,眼睛裡。

    他會有時間逃跑的。

    他連在裴燼面前逃跑的勇氣都有,為什麼不能在男人面前逃跑。

    「操。」然而寧辭還沒行動,男人就突然罵了句髒話,還拉開了和寧辭的距離。

    寧辭愣了一下。

    「你討厭有錢人嗎?」男人盯著窗外,「尤其是裴家這樣的。」

    他還真是倒霉。

    一時之間,寧辭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一點也不敢放鬆警惕。

    「你這樣的人,應該很喜歡有錢人吧?」

    落地窗外的樹邊,成年的高中生,比中年男人高出小半個腦袋,幾乎是單方面碾壓的,把人摁在樹幹上揍。

    寧辭緊緊抿著唇,不想回答他的話。

    他只想逃跑。

    男人卻不管寧辭說不說話,自顧自的說著:「但我討厭有錢人。」喝了點酒,大腦被刺激得有些興奮了,男人也有點口無遮攔:「你說,裴燼這樣的垃圾,憑什麼繼承裴家?」

    聽見裴燼的名字,寧辭眼睛慢慢睜大了。

    「如果不是他母親嫁得好,裴燼這樣的人,只配在陰溝里,發爛發臭。」男人卻沒有發現他的反應,現在都還以為,寧辭只是哪個有錢人帶來陪玩的玩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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