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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50:54 作者: 霽桃
這樣看著他,無論何昊雲對他做過什麼,喬斐都沒有辦法對他恨起來。
他甚至覺得何昊雲有些可憐,也許何家二少自己也有一個惡魔,是他身後擺脫不掉的影子,在他脆弱的時候充當一個夢魘。
他憐憫他。
喬斐在想如果何昊雲沒有在這樣一個壓抑的家庭長大、沒有一個把他往外扔的父親、也沒有一個整天在他後面攪渾水的哥哥,那他會不會善良一點,會對身邊的人多存在一點善心。
但這一切都只是如果。
何昊雲是個睚眥必報的惡魔,他背後有著破洞的翅膀,頭頂有尖角,像《天鵝湖》里的惡魔一樣,是白天鵝之死的罪魁禍首。
喬斐早就不為何昊雲開心時施捨給他的善意而活了。
他也無暇去思考何馳傑是不是讓何昊雲變成惡魔的原因,他心裡早就已經住下了另一個人,那個人很溫暖,讓他很安全,是冬天雪地里的太陽,更是甜甜的橘子糖。
這就足夠了,他的心不大,裝不下太多,喬斐更願意奔向對他張開雙臂的暖陽,而不是在原地等待一個惡魔有可能的覺悟。
第55章
《冬天的故事》從初七演到二月中,一共有八場演出。
昨天是閉幕演,從今天舞團就開始休假,下一個季度的演出從半個月後開始排練。
放了假,喬斐每天更加想念時旭白。他沒事就坐在樓上陽台發呆,看著院子裡種植的海棠花胡思亂想。
他也再沒去過時旭白的公寓,一是怕何昊雲發現,二是因為他不願意一個人待在那裡。公寓和時旭白在一起才是一個港灣,沒有他,喬斐並不覺得那裡安全。
時旭白一直沒有回來,就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像是憑空消失了,而他給喬斐留下的記憶,就好像退潮時的海水,從來沒有來過。
要不是看見那束向日葵和方鈉石,喬斐甚至以為時旭白是他想像出來的天使,在他最灰暗時為了安慰自己而想出的一個泡影。
愛上時旭白是把自己投入狂風暴雨中的大海,他並不害怕,只因為身後的岸上已經沒有他所留戀的人了。
那束向日葵被喬斐插在了最好看的玻璃瓶子裡,他把它放在自己房間的窗台,讓它能一直對著太陽。
喬斐已經很久沒有養過花了,何昊雲曾經送給他的花都被他扔進了垃圾桶,他不知道怎樣將花修剪好,需不需要把葉子剪掉一些,根部剪短一點。他每天都會給向日葵換兩三次水,覺得這樣能夠讓花活得更久些。
那束向日葵是他唯一的寄託,他覺得只要花還開著,時旭白總有一天會回來,他只是被什麼耽誤了,那不是他的錯。
喬斐習慣每天晚上睡覺之前給時旭白髮一條信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反正時旭白從來沒有回覆過。
今天上床之前,他裹著毯子趴在房間的地毯上,想了想,慢慢打出了一行字,給時旭白髮了過去。
【我今天在舞團街角的便利店買了一杯黑咖啡。不太好喝,太苦了,我覺得比你做得差遠了。】
前面一條信息是昨天晚上發的:
【我想吃橘子味的軟糖,還想喝橘子汽水,想去看電影,看星星,去博物館閒逛。你回來了之後一定要帶我去好不好?】
再前面的一條是: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更前面還有,喬斐幾乎把生活中每一個小細節都告訴了時旭白,因為這樣他覺得他還在這裡,好像就在他身邊。
他不知道時旭白有沒有看見這些信息,他有些希望他沒有看見。喬斐不相信時旭白會騙他,他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面想,他的心已經很累了,禁不住去懷疑他最愛的人,那樣的話心臟可能會出現裂縫。
他覺得好像自己私藏在櫥櫃頂上的橘子糖被人偷了,只留下了一個空盒子,而盒子裡似乎還帶著一點甜甜的味道。
發完了信息,喬斐抱著毯子上了床,打算睡覺。他衝著窗戶躺下,在昏暗的房間裡看著窗外一點微弱的月光。
從時旭白沒有回來的第二個晚上起,喬斐晚上開始不拉窗簾,只為了看見外面天空的一點點星光。其實城市裡哪看得見什麼星星,燈光太亮了,他只能靠著心中的念想,知道天空是有星星的,只是看不見而已。
喬斐剛縮進被子裡,房間門就被推開了,何昊雲穿著睡衣走進來,扶著門把手站在門口,命令道:「今晚到我房裡睡去。」
喬斐不想去,躺在床上沒動。
可這種事向來由不得他,喬斐被何昊雲拽到了主臥,扔到了床上。何昊雲的房間很大,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羊毛地毯,床大得能夠睡下三個人。
床上的被子很厚,喬斐把自己裹了進去,將被沿拉到下巴,把它當成盾牌。
可何昊雲讓喬斐來好像就是為了陪自己睡覺,等喬斐上了床之後,他根本沒看他,關了房間的大燈,走到了窗前。
「別……能不能別拉窗簾。」喬斐輕聲央求他。
何昊雲懶得理小孩什麼奇奇怪怪的么蛾子,走到窗前,窗簾被「唰」地一聲拉上了。
星光被隔絕在窗簾另一側,屋裡一片黑暗。
喬斐安靜了下來,在何昊雲上床的那一刻小聲說:「可是這樣我就找不到我的麵包屑了。」
——
向日葵在喬斐生日的那天枯萎了,嫩黃色的花瓣失去了它本來的顏色,變成了深橘色,顯得暗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