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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50:54 作者: 霽桃
「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喬斐在時旭白旁邊打了個哈欠,覺得有點冷,自然而然地和他挨得近些,縮在他身邊取暖。
「早起能看日出啊。」時旭白摟過喬斐的腰,「你沒聽說過下完雪後的日出最美嗎?」
喬斐順著時旭白的視線往外看去,遠處的地平線有一層淺色的金光,太陽正一點一點地緩緩升起,雲層的邊緣帶著一點橘紅色,像棉花糖沾上了些糖漿。
其實比起升起的太陽,喬斐更喜歡晚上黑夜中的星星,那一點點微弱的光卻足以照亮它們周圍的夜空。
他還喜歡《給櫻桃以性別》裡面的那句話,「我不想當太空人,是因為我不想戴頭盔,我想要銀河系和月球上所有的繁星都圍繞在我的發間」。
喬斐把胳膊肘撐在欄杆上,半個身子鑽進時旭白懷裡,不再看日出,仰頭看著他,「我沒覺得有多好看,我一直覺得朝霞是給將死的星辰,一點都不浪漫。」
時旭白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
年後初七,《冬天的故事》終於在城市芭蕾舞團的劇院轟轟烈烈地上演了。
演出的票放出後幾乎兩天就一搶而光,舞劇會每隔一天上演一場,從初七一直演到二月中旬。已經有不少舞蹈評論家發表關於這個舞劇的一些看法和點評,這次的演出是個不小的轟動,在芭蕾界傳得沸沸揚揚。
劇院的門口貼了五張巨型海報,是舞劇里的五位主演,身著華麗的演出服,海報上面寫了他們的名字和角色,形象光鮮。
喬斐前兩天在雜誌攤上買了本芭蕾舞雜誌,饒有興趣地翻到城芭《冬天的故事》這一頁,仔細讀了好幾遍。上面還提到了時旭白的名字,評論家說很期待這位前頂級芭蕾首席編排的舞劇。
放假的那幾天,喬斐一直住在時旭白家,他們去了城市裡各種專門給遊客設計的景點,反正他們兩個都沒有去過。
初三的那天,還去了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他們坐在最後一排,像情侶一樣在黑暗中牽著手。時旭白最終還是試了一下加巧克力豆和黃油的爆米花,眯著眼睛說挺好吃的,把喬斐逗得直樂。
他們度過了愉快幸福的新年假期,每天都換著花樣,找點有趣的事情做。
有那麼幾個瞬間,喬斐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自由了,只是晚上在鏡子前脫衣服時,看見肚臍眼旁邊的煙疤才想起來何昊雲並沒有放他走。
時旭白從後面摟著他,彎腰將下巴擱在喬斐肩膀上,看著鏡子裡的男孩,他輕輕摸著喬斐的傷疤,也不說話,只是抱著他。
喬斐捂著小腹不想讓他看,可時旭白卻輕輕移開喬斐的手,半跪下去吻他的疤。喬斐問他,你是在安慰我嗎?我不要你安慰,這不公平,我只想要你愛我。
何昊雲大年初五從外面回來,喬斐早早地回到別墅,給他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他在何昊雲問他自己在家孤不孤單的時候笑了一下,說一點也不孤單。
喬斐重新找回了被他扔到不知道哪裡的兩顆小石子,那顆雕刻著向日葵的深藍色方鈉石滾到了床底下的犄角旮旯,找了很久才找到。
舞劇開幕演出的晚上六點,演員們在準備化妝和換衣服。
羅子文坐在喬斐旁邊的板凳上,仔細對著化妝檯的鏡子上妝,一邊瞄著喬斐一邊抱怨著:「我腦門都長痘了,一定是粉底給捂出來的。」
喬斐沒看他,把自己包里的遮瑕霜扔過去:「你那痘痘那么小,觀眾得是孫悟空才能看見。」
得到了繞了個圈子才拿到的遮瑕霜,羅子文笑了兩聲,毫不吝嗇地擠出一大坨,順便問喬斐:「那誰來看你跳舞嗎?」
羅子文沒說出名字,可喬斐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誰。
他搖了一下頭,說:「不來,我也不想讓他來。」
何昊雲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喬斐的演出。
舞團每次演出都會分給演員幾張免費的票,讓他們可以送給家人朋友。
兩年前喬斐第一次在城芭表演,就算是舞劇中最小最不起眼的角色也還是激動得一晚上都睡不著。
舞團一般發給群舞演員兩張票,喬斐沒有別人可以給,就只有何昊雲一人,他在沙發上忐忑地坐了一天,在何昊雲從公司回家的時候珍重地把票雙手捧給他。
何昊雲是喬斐能在舞團跳舞唯一的原因,是將他從泥潭裡拉出來的繩子。
喬斐知道自己算是托著關係才得以進的舞團,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但是他心裡還是小心翼翼地存著感激,希望能做些什麼來證明自己也是有能力的。
他沒有什麼可以拿來報答何昊雲,只能加倍努力地練跳舞,讓自己在表演的時候做到最好,讓何昊雲看見他進步了。他天真地以為何昊雲會為他高興,也會為他驕傲。
可何昊雲隨便瞥了一眼喬斐當成禮物送給他的票,哼笑了一聲,說你是讓我去看你啊,還是讓我去看我贊助的首席啊?
喬斐愣住了,手裡輕飄飄的票忽然間變得很沉,沉到他幾乎拿不住,一張薄薄的紙似乎有千斤重。
何昊雲隨手解下領帶,扔到喬斐身上,繞過他進了客廳,「你往後面一站,誰會注意到你。」
在那一瞬間,喬斐明白了什麼,其實也並不是因為何昊雲拒絕了他的禮物,是因為他繞開了他,像是繞開路上什麼礙事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