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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50:54 作者: 霽桃
    何昊雲向手機里吼了一句:「你能別他媽那麼煩人嗎?小時候爸媽都不管我,你現在是閒的還是怎麼的?天天往我這兒打電話。」

    是他哥哥何馳傑。

    上次何昊雲和他大哥打電話的印象還在喬斐腦中,他小步蹭著往後退,只恨自己不能原地消失。

    何馳傑不知道在那頭說了什麼,何昊雲狠狠地砸了一下窗戶玻璃,「讓你別管你就別管。」

    喬斐剛想抬腳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間,何昊雲就在窗前轉過了身。

    何昊雲看見他,微微眯起眼睛,沒等那頭說完,直接掐斷了電話。

    「過來。」

    本想著能夠在他沒有看見自己的時候躲起來,但是希望卻破滅了。喬斐竭力忍住小腿發顫,緩步走到他身邊,「昊爺。」

    「嗯。」何昊雲應了一聲,視線落到喬斐的腳上,「地上涼,怎麼不穿襪子。」

    喬斐稍稍鬆了一口氣,他好像也沒有在生氣。

    客廳的地板是大理石做的,奶白色的花崗岩帶著淺灰色的紋路。

    「還沒來得及……」喬斐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他滿腦子都是明天的面試,根本沒想起來穿襪子這回事。

    保姆挺有眼力見兒,在餐廳聽見他們的對話,立刻從洗衣房拿來一雙剛烘乾好的襪子遞給喬斐。

    「抬腿。」何昊雲從保姆那裡奪過襪子,向喬斐勾勾手指,示意他把腿抬起來。喬斐只好把手搭在他肩上,把右腿伸上來給他。何昊雲把喬斐的腿掰成一字形,握住他的纖細腳踝,給他套上一雙毛茸茸的白襪子。

    其實喬斐一點都不冷。

    「餓嗎?今天別做飯了,我記得你喜歡吃意面,已經讓保姆做了。」何昊雲坐到沙發上,翻開一本放在茶几上雜誌。

    喬斐沒有應聲,猶豫著怎麼和何昊雲開口問面試的事情。

    他剛和何馳傑打完電話,喬斐也不是沒有見識過何昊雲有多麼煩他大哥,他也知道每當他們說完話,何昊雲都會生好長一段時間悶氣,現在問他他同意的可能性並不高。

    但是面試就是明天,現在不問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而且何昊雲剛剛還關心過自己,給他穿襪子。

    喬斐這麼安慰著自己,忐忑坐到何昊雲身邊,把腿蜷到沙發上,低頭扥著襪子上的毛線玩:「昊爺,明天就舞團面試了,我能去嗎?真的大概也就出國三個月,您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天天給您打電話,您要什麼時候見我都行。我其實也就是想要試試看,他們真的也不會選我的。」

    他說了這麼多,何昊雲沒有回答,而是給喬斐倒了一杯白蘭地,推到他面前,「來,陪我喝兩杯。」

    喬斐特別討厭喝酒,那種辛辣刺激的液體能把喉嚨點著,好不容易灌下去,胃裡還火燒火燎地痛,真不明白為什麼何昊雲會喜歡喝這種東西。

    「我明天還要面試,能不能下次再喝。」喬斐睨了一眼桌上的那杯酒,覺得它像是一條毒蛇,正在向自己吐著信子。

    他也不是從來沒陪何昊雲喝過酒,只是從前當他說自己實在不喜歡時,何昊雲也沒有強迫他喝過。

    「乖,聽話。」

    沒辦法推辭,喬斐只能端起酒杯,捏著鼻子把酒灌下去,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嗆得嗓子眼疼。聽說這白蘭地很貴,全球也沒幾瓶,但是喬斐可是真沒嘗出來貴在哪兒,夠難喝的。

    何昊雲又給他倒了一杯,示意他喝下去。

    喬斐小幅度地搖頭,「好難受……我不想喝了……」

    「最後一杯,不騙你。」

    這最後一杯變成了兩杯、三杯……

    何昊雲嘴角微微掛著笑,俊朗的臉龐看著有些冰冷。

    眼前的何昊雲和兩年前的場景漸漸重疊。那時喬斐才十八歲,卻經歷了許多人一輩子也不會經歷的挫折。

    他從小就沒有爸爸,問他媽媽自己的父親去哪了,卻也總是得不到答案。

    喬斐成年那天,他媽媽和人走了,留給他一張紙條,說他已經大了,以後的路要靠自己走。

    他知道自己的媽媽早就有想和情人私奔的念頭,而自己是將她拴在這裡的唯一一條麻繩。現在他長大了,麻繩斷了,也沒有東西能夠留住她。

    城市劇院芭蕾舞團正在招新演員,喬斐抱著僥倖的心理去試了一下,但是他受過的訓練哪裡比得上人家從小花大價錢上的培訓,面試被刷了下來。舞團當時的藝術總監告訴他可以試試去附屬的學院,等練好了舞功再來面試。

    喬斐哪裡會有錢付學費。

    他一個人坐在舞團外面的台階上,沒有地方可以去。

    何昊雲剛巧和團長商量完贊助的事情,出了劇院。他下樓梯的時候沒看見底下坐著的男孩,一不小心一腳踢了上去。

    喬斐嚇了一跳,抬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何昊雲,捂著被踢疼的地方,像一隻沒有家回的小狗。

    何昊雲嫌他擋了自己的道,語氣生硬地讓他別坐在這裡礙事。喬斐沒有回答,只是望著何昊雲,眼睛裡透露著茫然。

    正當何昊雲失去了興趣,想要繞開喬斐時,男孩卻小心翼翼地開口:「您是舞團的人嗎?我跳舞真的很努力的,也跳了很多年的,您要不再看看……」

    喬斐說得很遲疑,像是努力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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