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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22:04 作者: 月影星
柔嘉握著她的手,真誠而溫柔地勸告,「保重身體,好好活下去,未來總有希望。」
弟妹還需要她照顧,有她和弟妹在,魏家就不會倒。魏蓉堅定地點了點頭。
柔嘉與太后、魏蓉敘話的時候,殷緒來到了殷烈的將軍府。
殷緒上一次回將軍府,還是去年的大年初一,整整隔了一年零四個月。而此次回來,他的身份又不同了,殷府諸人既厭惡,又忌憚,還含著跟隨殷旭飛升的期待,心情複雜地迎他。
殷緒沒什么九五至尊的派頭,主要是殷府諸人不值得他如此刻意。他只冷漠地瞥了眾人一眼,隨後對殷烈道,「你隨我來。」
他態度冷漠,殷烈便也矜持,默不作聲地跟著他,到了自己的書房。
殷緒手中拿著一卷上好的印花捲軸,殷烈瞧著,有點好奇裡面寫著什麼——不會是封他為太上皇的草稿吧?
殷烈心中七上八下,殷緒面無表情地站在書桌旁,轉身,將捲軸不遠不近地扔給了殷烈。
他的姿態十分無禮,殷烈心中一怒,但他顯然更在意這個捲軸,於是壓去不快接住,儘量克制著速度,不緊不慢地將之打開。
入目三個大字:罪己書。
殷烈滿腦子疑惑,眉頭已下意識皺了起來,按捺著看了下去。「生而不養,養而不教」「縱子殺弟」……一個個詞彙印入殷烈眼帘,他看了三行便已是怒不可遏。
「你寫的什麼東西!」殷烈暴跳如雷,好歹沒有將捲軸扔到新帝的臉上,又狠狠地一拍書桌,「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家醜不可外揚不知道麼?!
殷緒不覺得這有什麼可丟臉的。畢竟他以如此卑賤的出身,卻得到了世上最美好最純潔最尊貴的人,還有什麼事值得他羞恥?感受到恥辱的只會是殷烈。
殷烈見他不動,又咬牙道,「你這是卸磨殺驢!」利用他獲得兵權打敗了北奕,如今卻要清算他,不是卸磨殺驢是什麼?!簡直卑鄙無恥!
殷緒漠然道,「卸磨殺驢又如何,你是不是忘了,曾在獵場砍向我與柔嘉的兩刀?」
「……」殷烈頓時語塞。殷緒不提,他當真忘了這件事,一則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二則殷烈心中始終覺得,自己是他父親,給他生命,對他做什麼他都理應受著。如今他才發覺,原來這個逆子一直記著他的仇。
回頭一想,什麼「生而不養,養而不教」,可不就是從小就記著他的的仇麼?哪怕如今性子已變了許多,這逆子,原來一直還是當初的陰狠孤狼,沒有變過。
殷烈為這個醒悟而感到心驚。獵場的那兩刀雖未成功,但也是殺身之仇啊,只怕這個逆子,不會輕易饒他。
殷烈心中千迴百轉,殷緒卻仍是冷漠至極的,他確實從來沒有變過,說過與殷烈父子緣斷再無恩義,就不會改變。他簡單粗暴道,「要麼你交出官職帶著家產回鄉養老,要麼你被剝奪家產貶為庶人回鄉養老,自己選。」
殷烈恨得咬牙,但如同曾經陳昱害死殷弘他不敢發作一樣,如今被殷緒如此對待,他也不敢如何。他仿佛天生沒有和皇權作對的膽量——就連之前參與謀逆,也是被殷緒狠逼了一把。
所以此刻殷烈恨得欲要吐血,卻依然選擇了妥協,指著他大罵,「好,你好得很,我會看著,但願你不會走上陳昱的老路!」
他當然選第一條,雖然不再有權勢,可他至少還有財富,子孫後代參加科舉也好,從軍也好,好歹還能入朝為官;若是不知好歹強硬和殷緒作對……罪己書里他的罪名其實都是真的,證人也是一抓一大把,首先道義上他就輸了;何況如今他都不敢拍胸膛保證,城北大營會聽他的。
和殷緒作對,他討不到一點好。
殷緒被他指著鼻子詛咒,無動於衷,漠然道,「三日後登基大典,記得當庭宣讀罪己書。」而後從容地離開,留下殷烈氣得快要背過氣去。
柔嘉搬進了坤寧宮,這裡布置得頗為費心,不僅華貴雅致,還處處見細節,處處都照顧著柔嘉的喜好,連貓窩都有幾處,安放在柔嘉伸手就能順毛的地方。
宮人笑說道,「都是皇上吩咐的,可真疼公主殿下啊!」
柔嘉甜蜜而笑,細細看了一番,又轉去翔龍殿。殷緒在書房和幾位大臣議事,柔嘉沒有打擾他,只在殿堂和殷緒的寢房轉了轉,發現這邊布置簡單到有些寒酸。除了基本的吃穿坐臥用具,幾乎沒有一點華麗的裝飾,完全看不出這是最尊貴的天子寢殿。
柔嘉詫異,「怎麼如此儉樸?」
那宮人解釋道,「皇上說,終歸以後他要常住坤寧宮的,這邊便不用浪費。」
柔嘉,「……」她先是無奈了片刻,隨即又縱容地笑了起來。無所謂這樣合不合規矩,她只要殷緒開心。
七月二十六,天清氣朗,諸事皆宜,登基大典如期舉行。
宮人昨夜便將天子和皇后的朝服送到了坤寧宮,五更天整個宮殿都忙碌起來。
從前殷緒不喜人服侍,如今卻不得不適應,卻仍只允許兩個太監靠近他,幫他穿上繁複莊重的十二紋章帝王朝服。
柔嘉在另一邊,采秋知夏和見春三人圍著她,給她穿上與殷緒同色同制式的鳳袍,又小心地梳好髮髻。
要戴鳳冠的時候,殷緒揮退身邊的內侍,走到柔嘉身邊,「我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