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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22:04 作者: 月影星
    一行人在北奕官員的帶領下,緩緩入城,而後進了北奕王公與使臣專用的驛館。

    大齊的京師已是春意闌珊,北奕的驛館楊柳吐綠,丁香初綻。接待的禮官送他們進入,安排了房間,又交代道,「請公主和將軍稍作休息,一會兒會有馬車來接你們入宮。宮中已備下宴席了。」

    夫婦二人還禮,「有勞大人。」

    柔嘉作為初次出訪北奕的公主,被安排進了最好的房間。殷緒陪著她,繞過庭中的花樹,踏入廊上,進了房中。

    下人們忙出忙進,安置著行李。柔嘉坐在桌邊,想起上輩子見到過的、一臉兇狠的北奕皇帝,心頭有些忐忑。殷緒坐在她身側,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別怕,有我在。」

    柔嘉長嘆一口氣,「若是這些事情,都可早些結束便好了。」北奕的虎狼之患也好,陳昱的昏庸無道也好,要解決他們,總歸是路途艱險,需要許多血肉鋪就。

    若是能快些結束就好了。她想在無憂無慮的環境,和殷緒賞花看水,侍奉長輩終老,撫育兒女成人。

    殷緒將她攬上肩頭,嗓音低沉又堅定,「我答應你,不會很久。」

    其實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他卻如此義無反顧地扛起。柔嘉心中柔軟,輕輕蹭了蹭他,又聽他低聲道,「一會兒到了皇宮,不要當他們是人,看作工具便是。」

    北奕的這一群野心狼子,確實都不是人。把他們當做執行計劃的工具,心態能好上不少,柔嘉淺淺勾唇,溫順道,「好。」

    不多時北奕來接的馬車到了,柔嘉與殷緒整理儀容,帶著部分將士們,踏上入宮的路途。

    北奕的皇宮整體上由乳白大理石打造,裝飾著沙漠草原盛產的黃金瑪瑙和象牙,以及花紋精美的織物,在瑰麗落日下,別有一股莊嚴壯麗。

    在禮官的帶領下,柔嘉和殷緒並肩踏入主殿,裡面已坐滿了北奕的君臣。

    北奕民風說好聽是粗獷,說難聽是野蠻,對待女子也不甚尊重。柔嘉進入時,便感受到了落到身上的、放肆的視線,不由心中默念,這些都是工具。

    殷緒輕輕握住她的手臂,給她堅定的力量,二人在大殿正中站定,帶領隨從一道向北奕皇帝行禮。

    北奕皇帝名喚宇文韜,容貌硬朗中透出一股狂野,此時懶洋洋坐在龍椅上,手臂撐著龍椅扶手,偏頭打量新一年的使者。而他腳邊,穿著一身紅衣,神情嫵媚,赤足坐在那裡的,赫然便是陳昱的畫中人。

    她叫做高綰,是北奕大司空的女兒。她對陳昱說的那個身份,是編出來騙他的。

    柔嘉心善寬柔,在看到高綰的那一刻,仍是忍不住眼露仇恨,咬緊了唇。

    上輩子最開始,柔嘉是想接納這個身份不明、卻深受陳昱喜愛的女子的,她想把她當姐妹相處,一道輔佐陳昱做個明君。可高綰顯然不這樣想,她不需要姐妹,不想遵從大齊的禮法,她要陳昱眼中只有她,要至高無上的寵愛。要到最後,是柔嘉和太后的點點血淚,是朝堂的綱紀廢弛。

    她不見得當真引起了北奕的進犯,但也當得起一句禍國殃民。她該死!

    掌下纖細的手腕在緊繃著用力,察覺柔嘉心緒激盪,殷緒用大拇指摩挲著她,力道又輕又緩,一下又一下,柔嘉漸漸被安撫下來。

    高綰確實該死,可現在,一切正在計劃中。便當她是一個,註定要死的工具好了。柔嘉暗自深吸一口氣,壓低了視線。

    金城夜間寒冷,殿內已經燃燒起了熊熊的篝火,高綰穿著輕薄的紅色紗衣,身上掛滿了金玉瓔珞和串飾,赤足上還有一串小巧的金色鈴鐺。

    瞧見柔嘉的目光,她不明所以,偏了偏頭,笑得更嫵媚了,而後眸光掠過她,落到了殷緒身上。

    宇文韜身材魁梧,嗓音亦是洪亮,開口說了幾句場面話,而後讓柔嘉和殷緒,以及他們身後的諸人落座。

    北奕的酒盞很大,幾乎比柔嘉的手還大。有人來為他們斟滿了酒,那酒液清澈中透出淺淺金黃,味道也十分濃烈。

    北奕的皇帝舉杯,請滿殿之人共飲,以慶兩國友好,又強調著須得乾杯。

    柔嘉遲疑地看著酒杯,心頭有些發怵。殷緒也不欲柔嘉喝下這滿滿一盞酒,湊頭過來,低聲道,「沒事,小抿一口便好。」

    畢竟是「慶兩國友好」的酒,身為使臣須得喝上一喝。但給個面子就好,倒也不必勉強自己。殷緒覺得,若是宇文韜介意,到時見招拆招。

    柔嘉心中稍安,依言淺抿一口,卻不小心被那濃烈酒氣嗆得咳嗽起來,小臉通紅。

    宇文韜和高綰都朝她看了過來,柔嘉以袖掩唇輕咳,儀態端莊。殷緒低頭,拿過她腰間的繡帕,給她擦了擦,又鎮靜朝宇文韜道,「公主殿下不勝酒力,還請皇帝陛下勿怪。」

    宇文韜瞧了瞧柔嘉嫣紅的臉。聽說大齊的柔嘉公主國色天香嬌美纖柔,看來確實如此。

    他將手中將酒盞慢悠悠地轉來轉去,笑道,「可這是慶賀兩國友好的酒,不喝只怕是誠意不夠。」

    見皇帝明顯為難人,坐在後頭的劉武已經是面色發黑。

    可到底是出使,身在別國的地盤,該給面子還是得給。殷緒仍然從容,揚唇而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那便讓在下替公主喝了,陛下以為如何?」

    今日宇文韜高坐廟堂指點江山,焉知日後不會成為他瓮中捉鱉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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