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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22:04 作者: 月影星
他們不是沒有做過親密的事情,但這麼大庭廣眾的……柔嘉驚詫得有些怔愣,呆呆低頭,看手中的將軍少了大半個腦袋。
她又轉頭看向殷緒,對方面色平靜自然,仿佛作出那帶點調戲意味動作的,不是他一樣。
柔嘉,「……」萬萬想不到,駙馬和人熟了以後,卻是個大膽狡詐的。
柔嘉心臟怦怦跳,紅著耳根,低頭悶悶吃糖。
夜色漸漸濃重,家家戶戶的燈火和天上明月星辰交相輝映,又照亮穿城而過的河水。
夫妻二人去買河燈,一共買了三盞。小販遞過來三章紙條,「夫人公子寫下願望吧,咱家的河燈十分靈驗,親人一定會保佑實現。」
柔嘉淺笑,無需思索信筆寫來。重生後她最大的願望自然是——
殷緒凝視著她的筆端,見娟秀小字一個個流暢寫出。
平安喜樂。最樸素卻也最真摯。這是求母親保佑的。
換了一張紙,她又寫「國泰民豐」。這張紙條和河燈,是給舅舅的。
柔嘉寫完,將筆遞給殷緒,殷緒也鄭重寫下「歲歲常寧」。想了想,他又在下面添了四個字。
暮暮朝朝。
柔嘉霎時想到書里的詞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她抬眸去看殷緒,殷緒也正專注地看著她,幽深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戀慕。於是柔嘉明白,她沒有會錯意。
詩人說,只要兩情至死不渝,不必貪求朝夕相伴的歡樂。但殷緒不一樣,他既要矢志不渝,也要朝暮歡樂。他要他們一直在一起。
柔嘉感動得鼻頭髮酸,抿抿唇,不說話,將紙條放入河燈。殷緒也認真地將自己的紙條折好,小心放入河燈。
兩人提著河燈沿著河堤走了一會兒,尋到了一個不那麼擁擠的地方,站了過去。
知夏提醒道,「姑娘姑爺小心落水。」
柔嘉應了一聲,殷緒卻是直接將柔嘉的手牽住。柔嘉看他一眼,輕輕一笑,沒有掙脫。
柔嘉彎腰,心中默念著:無論此刻母親、舅舅、婆母在哪個地方,都要安好,請保佑我們。而後輕輕將河燈放入水中。
殷緒穩穩蹲著,護著柔嘉,看三盞河燈在波光蕩漾的河水中漸行漸遠。
兩人相視而笑。
另一邊的殷府,殷弘的離去讓這座莊嚴煊赫的府邸變得異常寂靜,不到亥時已是悄無人聲。
因為公主駙馬的出行,南華院也是安靜的。
便是這個時刻,薛瓊手裡提著一把寶劍,沉默到來。她觀察思索許久,知道這個時辰最是合適。
顧嬤嬤已經睡下,采秋在臥房為公主駙馬疊衣,吳嬤嬤在查看一天的活計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薛瓊走進院中,兩個粗使婢女正在打理草木,見她進來,停下動作,低頭喚道,「二姑娘。」
薛瓊只看了她們一眼,沒有作聲,繼續往裡走。吳嬤嬤聽到聲音,出來迎著她,「少夫人,你……」
她看見薛瓊手裡提的寶劍有些心驚,話音戛然而止:這不會是想不開來報仇的吧?
吳嬤嬤在南華院到底不如顧嬤嬤那般受信任,知道的不多,但也明白殷弘與殷緒的關係不好,回門那日又生了恩怨。殷弘的死頗多蹊蹺,所以眼下少夫人這是?
薛瓊抬眼看她,輕聲道,「少爺的遺物大多歸置好了,只有這把最愛的寶劍……他一定不想它蒙塵不見天日,想來想去,只有二弟適合用它。」
哦哦原來是來送劍的。吳嬤嬤放下心來,見薛瓊臉色蒼白神情蕭瑟,嗓音聽著都那麼可憐,心下就是一軟。
但她在南華院身份多少有些尷尬,不敢替公主決定收不收薛瓊送的東西,一時十分猶豫。
她想,她若收下,這兄弟姐妹之間有見血的仇怨,要是公主責怪降罪呢?可她若是不收,首先得罪少夫人和她背後的大夫人,其次,雖有仇怨,但這姐妹到底是姐妹,若是已化干戈為玉帛了呢?
嘖,她這嬤嬤當真不好當,夾在中間好生難受。
「書房在哪邊?」薛瓊問道。
吳嬤嬤仍在煩惱中,下意識指了個方向,「這邊……」
薛瓊抬腿就往那裡走去。這是她難得的機會,她走得很快,幾步就跨過門檻。
吳嬤嬤回過神來,不敢讓她亂闖殷緒的書房,連忙勸阻,「哎,少夫人……」
薛瓊根本不聽,推開書房的門,這時吳嬤嬤終於拉住了她。
吳嬤嬤陪著笑臉,小心道,「駙馬爺性子您是知道的,不喜人進他書房。」
薛瓊借著衣袖和門扉的遮擋,將一個小巧的鎏金鏤空圓球香囊,扔在了房間的角落,書櫃旁的高几腳下。
同時薛瓊開口掩蓋聲音,「我只是想,將這劍放入書房。」
送都送來了。吳嬤嬤伸手接過,「少夫人保重身體,老身來就好。」
薛瓊便收回已踏入一半的腳,順從地將寶劍遞給她,囑咐道,「一定要小心愛護。」
見薛瓊這麼真愛少爺的遺物,吳嬤嬤心中柔軟,道,「老身知道的。」
采秋終於聽到動靜,從臥房內出來,冷靜地看了眼薛瓊,又看了看吳嬤嬤手中的劍,問道,「發生何事?」
吳嬤嬤笑道,「少夫人想將大少爺的寶劍送給二少爺,二少爺身手好,用得著。」
采秋知道兩邊的恩怨,也知南華院這邊要維持面上的和平。維持,但不需要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