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2023-09-08 03:22:04 作者: 月影星
徒留殷緒對著空蕩蕩的浴房,竟是有些鬱悶:之前夜闖瘴氣深林不是很勇敢麼,怎麼這會兒又膽小如鼠了?
既然她在此種事情面前過於羞澀被動,那他……得更主動才行。
殷緒慢吞吞地拿過帕子,想到柔嘉到底累了,需要早些沐浴更衣,於是又加快速度,很快擦淨身子,又笨拙地穿上寢衣。
柔嘉臉色通紅地出了浴房,換來兩個婢女的一陣笑,她羞惱地瞪了她們。
從前她不是這樣的,也不知為何在殷緒面前總是鎮定不能,或許這就是喜愛與否的區別?
柔嘉慢慢呼吸,撫平躁動的心跳。
過了片刻殷緒面色如常出來,淡定道,「你去洗吧,記得上藥。」
兩人反應完全相反,別有一種趣味,見春與知夏又笑,惱得柔嘉氣道,「今夜你們別睡了。」
主僕三人笑鬧著進了浴房,宮人又已將浴水備好。
柔嘉的傷也是不能見水,獵場涼爽,也尋不到冰塊冷敷。見春與知夏心疼地給她擦拭一番,又輕柔地上了藥,最後穿上寢衣。
知道殷緒深夜不喜人多,便讓見春去知夏從另一道門退下休息,柔嘉回到寢房。
殷緒並未睡下,只坐在桌邊。此處沒有書看,他便盯著燭火出神。
柔嘉詫異問道,「你怎麼還未睡。」
殷緒看向她,極其自然道,「等你。」
柔嘉直想這臉上的熱大約是退不下去了。雖然羞澀又喜悅,但她仍是不贊同道,「太醫說,你得多多休息。」
「一時半會,不要緊。」殷緒淡道,轉身走向已收拾得柔軟的床鋪,在床邊坐下,望向柔嘉,「你睡裡邊還是外邊?」
柔嘉羞澀地埋著頭,半晌才道,「裡面。」殷緒起得早,她擔心礙著他。
殷緒便又自然地拍了拍床面,「那過來。」
柔嘉鵪鶉一樣慢吞吞過去,燭火中的臉龐嬌艷/欲滴,杏眸清澈,卻只敢看著地面。
殷緒也不催,只沉默看著她。這種沉默目視讓柔嘉身體更顯僵硬,甚至是輕顫起來。
最後柔嘉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爬到大床里側的,只知道殷緒掀開軟被將她蓋住,而後一言不發地躺了下去。
柔嘉愣愣地也跟著躺了下去,雙手將軟被邊緣絞得死緊,眼睫顫動,卻不敢閉上,盯著帳頂,卻又什麼也未看進。腦海中全是剛才浴房中,那滴著水珠的堅實身軀,怎麼擠也擠不走。
殷緒不比她好過,想著看過的脊背,玉白腿上的紅色小痣,渾身血液奔涌。但她那樣嬌弱,一切還要循序漸進。而他現在,也確實有心無力。
今日累著她了。殷緒放軟了聲音,道,「夜深了,睡吧。」
柔嘉七上八下的心落到了實處,鬆一口氣之餘,竟有隱約的失落,下一刻又自我譴責:他還傷著呢,需要好好休息。
柔嘉別過臉,低低「嗯」了一聲。今日確實太過疲累,殷緒在身邊,羞窘轉為安心。伴著青蛙與草蟲的吟唱,她緩緩進入夢鄉,而後殷緒也輕輕睡去。
另一邊的山洞,殷烈終於冷靜下來。他最疼的兒子已死,他上天入地也找不到讓人死而復生的法子,既無法保全殷弘的性命,他怎麼也要,保全殷弘的名聲。
他回頭狠厲瞪向仍跟著他的兩個羽林衛,一時殺氣盡顯,「你們都是無名小卒,不想死,今日的事就一定要守口如瓶!」
殷烈乃武將之首,樹大根深,勢力龐大,不是他們能得罪的。今晚接觸到的事只怕確實是會讓人掉腦袋的大事,那兩個羽林衛彼此對視一眼,戰戰兢兢答應。
殷烈沒有耽擱,立即起身,舉著火把直奔殷弘屍首所在。他要趁更多的人發現之前,掩藏好殷弘身上的破綻。
好在柔嘉一行人並未從那邊經過,殷烈自己所帶的羽林衛,因為摔死一個,餘下的拖拖拉拉還未完全下來。
殷緒攀上大樹樹頂,找到巨岩的方向,很快便尋到了殷弘的屍身。
悲泣著又將他看過一半,殷烈脫去了他身上染血的夜行衣,轉身交給隨行的侍衛,又威嚴囑咐,「將衣服埋掉。若有人問起,你們便說中郎將興許是為尋找駙馬墜崖。」
那士兵唯唯諾諾應聲,轉身去埋衣。
殷烈心喪如死,慢慢地將殷弘扭曲的屍身擺放整齊,又哭了片刻,聽到有人過來的聲音。
轉身一看,是薛懷文。因他這裡燃著火把,黑夜中十分容易找到。
薛懷文走近,看到地上的屍體,一時面露慘然。
同僚面前不欲丟臉,殷烈忍去眼淚,挺直脊背站起,沉聲道,「弘兒許是為尋找駙馬墜崖。那個……」殷烈幾乎忍得氣血逆流,才吞下一句畜生,改口道,「駙馬已與公主平安返回。」
薛懷文聞言詫異看他。心道你便是這樣明目張胆編瞎話的?若是殷緒說法不同你如何收場?
他尚不知殷烈朝殷緒柔嘉拔刀的事,當著女婿的屍身,並沒有開口駁斥。真相如何,天亮後自然會查。
薛懷文令隨行侍衛尋了樹枝與藤蔓結成擔架,將殷弘的屍身抬出。抬頭間看到崖上的火光,又道,「親家公保重,我上去看看。」
殷烈疲憊而冷漠地思考。照之前殷緒所說,他不知發生何事;而從公主所帶的隨從反應來看,他們並未發現過殷弘的屍身。也就是說,他與兩個羽林衛,是最先發現殷弘屍體的人,只要他們三人咬定殷弘與黑衣人不是同夥,事情當是有轉圜餘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