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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22:04 作者: 月影星
這幾日她安撫顧嬤嬤,交代婢女,同殷緒商議事情,莫不是冷靜從容,可到底是遇刺,還是被陳昱下令刺殺,她心頭憤怒與委屈頗多,這會兒見了父親,最深的情緒終於流露開來,眼睛裡漫上水霧。
「怎麼了這是?」薛懷文心疼,連忙看向見春與知夏,兩人立即上前,一個抱著柔嘉哄,一個給她擦眼淚。
李氏也連忙吩咐嬤嬤,讓去廚房端一份公主愛吃的甜湯來。
薛懷文負手而立,肅聲道,「珺兒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與為父說,為父必當為你討還公道!」
柔嘉聽得心中熨帖,又哭了片刻,終於冷靜下來,拿帕子擦擦眼角,道,「父親,是頂要緊的事。」
薛懷文便朝下人道,「你們都下去。」又看向李氏,語氣轉為親昵,「你也去看看璟兒和珠兒吧。」
李氏柔順地退下。柔嘉也遣退了見春和知夏。
廳中只剩父女兩個,薛懷文坐到柔嘉身側的位置,肅容問,「到底發生何事?」
柔嘉又氣紅了眼睛,「遇刺之事我們已知,是皇帝下的令,殷弘執行。」
「什麼?」薛懷文眉心糾結成川字,一時震驚地拍了下桌面,差點失態地站起。
他呼吸急促,思緒紛亂,又急忙問,「此話當真?」雖他懷疑陳昱的人品,可也不曾料到,他會作出如此荒唐的事來!這個殷弘又是怎麼回事,怎麼刺殺自己的親弟?
薛懷文不敢置信。
柔嘉用力點頭,「千真萬確。」雖她沒有證據,可她見過陳昱小雞肚腸暗恨他們的模樣,殷緒也斷然不會錯認自己的兄長,他還去找殷弘確認過。
薛懷文神色異常嚴肅,抿緊唇,站起身,在裝飾文雅的廳堂踱步。
片刻後他停住,仍是不掩驚疑,看向柔嘉,「為什麼?」
堂堂一個皇帝,總不至於因為兒女情長,而暗殺大臣吧?雖他已知刺客是專衝著殷緒而來,可陳昱也不怕傷到柔嘉?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殷弘呢,難道愚忠至此,連親弟弟都不認?
柔嘉又想起對殷緒的歉疚,低落道,「因為我,先行悔婚,傷了陳昱顏面。」
就為了所謂顏面,誅殺無辜大臣?薛懷文不能理解。
柔嘉又道,「至於殷弘,他本就不把殷緒當弟弟,於他而言,殺殷緒與殺陌生人沒什麼區別。」
薛懷文怒道,「那也不能無故濫殺!」皇帝糊塗,大臣也跟著一起糊塗嗎?為了顏面殺人算什麼事!
到底是親兄弟,說沒感情,便當真沒感情麼?再說了,就算他不把殷緒當弟弟,總得當殷緒是連襟吧,怎麼一點也不考慮柔嘉這個妻姐,和他這個岳父的感受?
薛懷文道,「我派人叫他來訓斥一番!」
柔嘉連忙站起,急道,「父親不可,若是被陳昱知曉,只怕會恨上你。陳昱他,當真不是什麼好人,薄情寡義、是非不分,殷家愚忠,父親不要冒險。」
薛懷文一怔,想到殷烈對殷緒那糊塗寡恩的模樣。這樣糊塗寡恩的人,只怕養出的殷弘,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般光風霽月。
意識到柔嘉說得在理,薛懷文轉身端起桌上茶杯喝了兩口,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想到之前陳昱忽然提前打獵的日期,沉聲問柔嘉,「皇上提前夏苗,可是也為了伏殺駙馬?」
柔嘉坦言道,「正是。」
薛懷文臉色陰沉,氣得咬牙:如此荒唐刻薄、寡廉鮮恥的皇帝,當真是百姓的磨難。先帝英明仁德,怎麼生出這麼個兒子!
「父親勿急。」柔嘉從袖中拿出地圖,招呼薛懷文坐下,「殷緒已想到辦法,想將計就計,挫敗殷弘的殺招。」
薛懷文低頭去看地圖,很快明白了殷緒的想法,指著上面的記號,「他是想讓人埋伏於此?」
柔嘉道,「確實如此,只是單憑平安和薛非兩個,恐怕力有未逮。」
薛懷文垂眉思索:殷弘第一次就用了羽林衛,第二次必然也會用,雖然殷緒身手了得,可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三個人,確實不夠。
薛懷文道,「我再派兩個好手。」
柔嘉感動地笑起來,雖然對面是薛瓊、殷弘和皇帝,可她的父親,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幫她。
薛懷文又認真囑咐,語調鏗鏘,「你告訴駙馬,好男兒可以死江山,死社稷,不可死於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讓他好好保重。」
柔嘉柔順道,親昵地換了稱呼,「好,爹爹放心。」
薛懷文捏了捏鼻樑,有些心煩:就是這麼個荒唐皇帝,害得他們家人相殘。可他不是猶豫不決、拖泥帶水之人,既說了派人,那便確實要派人,只是……
他終究軟了口氣,為難道,「刀劍無眼,挫敗殷弘的殺招便好,不要傷了他性命,畢竟——他是薛府的女婿。」
柔嘉抿唇,也有些為難。薛懷文沒見過刺殺那晚殷弘的狠厲,她卻是見過的;薛懷文不知後來薛瓊與殷弘的冷酷,她也是知道的。
薛懷文為殷弘求情,合情合理,但她,卻不好答應。尤其高手過招,命懸一線……
柔嘉只能委婉道,「殷緒是有分寸的人。」甚至他也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殷烈對他粗暴無情,他對殷烈便也冷酷忤逆;薛懷文對他欣賞愛重,他對薛懷文便是敬重有禮。
所以,他若是殺了殷弘,那隻說明,殷弘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