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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22:04 作者: 月影星
柔嘉坐到桌邊,四處看了看,問道,「駙馬呢?」
顧嬤嬤道,「還在書房呢。」這幾日她是眼看著公主與駙馬關係漸好,說這句話時也不再暗含抱怨。
柔嘉點頭,「那便不要打擾他。」
獨自被婢女們服侍著用過晚膳,柔嘉看了會兒書,沐浴之後穿上寢衣、披上斗篷,等殷緒回來。
她還記著殷緒說過,晚上要與她細說夏苗的事情。
殷緒也記得這句話,因此明月東升時,便拿著已細細研究過的地圖,她這朦朧月色回了主屋。
進得房門,便看見柔嘉一副浴後的打扮,身著藕荷色的斗篷,烏黑的長髮柔順披散在肩頭,側身坐在羅漢床上看書——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特意避開了他常睡的那一塊位置。
因為坐著的姿勢,她的褲腿上提,露出一截瑩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和精緻玲瓏的踝骨。
殷緒掃了兩眼那瑩潤的腳踝,不動聲色抬起視線。
見他回來,柔嘉坐正了些,放下手中書本,淺淺一笑,「你回來了。」
殷緒沉默一瞬,道,「我先去沐浴。」面前的人如此柔軟乾淨,他忽然不想汗涔涔髒兮兮地坐到她對面。
柔嘉柔順笑道,「好。」
殷緒做事一向不需人伺候,哪怕是拿衣。因此在一旁疊衣的見春與知夏略一猶豫,便由他去了。
殷緒先將手中地圖放到了柔嘉手邊的小桌上,而後自行拿了一件長袍,從耳房那邊進入小廚房,吩咐粗使婢女送水,又回到耳房,從衣櫃中拿了寢衣,一串動作乾脆利落。
將衣服疊完放入衣櫃,見春點燃了一支安神香,知夏將拔步床上的錦被展開,方便一會兒柔嘉入睡。采秋照顧顧嬤嬤睡下,回到房中,見窗戶仍開著,未免夜間著涼,走過去探身關上。
已經無事需做了。柔嘉輕柔道,「夜深了,你們也去休息罷。」
「是。」見春與采秋告退,知夏在外間值夜。
婢女們退下後,房間一時安靜,只聽得見耳房水聲潺潺,讓柔嘉面紅耳赤地想起,曾經井水流過殷緒胸膛的畫面。
柔嘉強行讓自己不去想,拿起小說上的布帛,展開細細看去,發現是京師地圖,左手邊的圍場,已做好了記號。
西郊獵場,是太過讓柔嘉記憶深刻的地方,曾經她就是在這裡,沒了半條命,身上留下猙獰的疤。
嗯,疤……柔嘉已經有一陣子未關注身上傷疤了,不知它如今已變化成了什麼模樣。
柔嘉低頭分開斗篷前襟,又輕輕掀開寢衣下擺,定睛看去。
纖細的腰身往上,欺霜賽雪的肋下位置,三片不那麼規則的橢圓形傷疤印在上邊。
受傷時她才十三歲,到底年少,恢復力強,又用極其珍稀的好藥養著,傷疤已經變得小而薄,淺淺的粉色,像桃花瓣。
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完全消弭無形。
柔嘉正想著,忽然聽到輕輕的一聲咳,心下頓時一驚,慌亂地鬆開手,撫平衣衫,抬頭時已經又是面紅耳熱的模樣。
殷緒果然已經出來,被施了定身法一樣站在耳房的門帘邊,偏著臉看向另一側,一副迴避的模樣。
加上剛才的那一聲咳,再再說明,他看見了方才柔嘉掀衣自視的模樣。
雖已經成親,但到底是沒有任何親昵的「假」夫妻,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柔嘉羞臊得有些手足無措,連語氣都帶了些支吾,「你……你怎麼不出聲?」
說完又覺得有些語無倫次、詞不達意,心下怨道:這人不是武將麼,武將不都是底盤穩、腳步聲重麼,怎麼這人走路沒個聲響?
肋下的位置那般尷尬,他是不是看到了她的……
她並不是會做輕佻舉動的人,方才,當真只是在看傷疤!
柔嘉當真羞惱極了。
殷緒卻是十足無辜,他只是見夜色太寧靜,這才放輕了腳步,誰知出了耳房,便看見她……
身體有些僵硬,嗓子乾澀,殷緒仍偏著臉,道,「我……什麼也沒看見。」
柔嘉更羞了,恨不得掩面,「說謊!」這是什麼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啊!
殷緒確實是說謊,被這樣當場拆穿,對方又那般羞窘,讓他無法安穩自在。感覺耳後也漸漸燒起來,殷緒僵立片刻,掀開門帘,一步退回了耳房。
看不見,她應當會好受些吧?
柔嘉用餘光看到眼前的黑影消失,意識到殷緒離開了,抬起了頭,盯著耳房門帘。
羞窘退去,擔憂浮上心頭:殷緒本就不滿婚事,被她那樣吼叫,是不是生氣了,離開便不回了?
羞惱變成了懊惱,她盯著門帘,小心喚了一聲,「殷緒?」
「嗯,」殷緒站在門帘後,清了清嗓子,「不然,我們還是討論夏苗的事?」
柔嘉鬆了一口氣,身體軟下來。羞窘餘韻仍在,她沉默片刻才道,「好。」
未免再出意外,她坐直了些,將衣服細細理好。整理的時候,她悠緩緩地又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並不是浮躁易怒的人。上輩子與陳昱有了婚約之後,她慣常以一個懂事長姐、未來皇后的身份為人處世,總是體貼又包容,照顧甚至是服侍著陳昱。這輩子嫁給殷緒,倒是多了一些小女兒情態,會羞會惱會忐忑,這大約才是,真的喜歡。
什麼時候,殷緒也能喜歡她,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