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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22:04 作者: 月影星
    殷烈把重點,放在了殷弘的後一句話上。他與長子極為默契,瞬息便明白了他的暗示:公主不會和那個孽障分開,皇帝的殺令還會繼續。

    皇帝還要殺他的兒子。意識到這一點,殷烈心中浮現些許惱怒和痛意,但很快就消失了。

    畢竟只是一個不聽話的、妓子私生下的兒子,他和皇帝之間該選擇誰,顯而易見。不插手幫助,已是他仁慈。

    往好處想,皇帝選擇殷弘來做這樣隱蔽的事,可見足夠信任殷弘,這是好事。若是成功,便是大功一件,以後前途一片光明。

    殷烈覺得欣慰了些,叮囑殷弘,「此事我就做不知,弘兒你要小心。」真刀真槍相鬥,一不小心就易受傷,而且畢竟不是好聽的事,還得小心不要暴露。

    雖然如此囑咐,殷烈倒並不是十分擔心。畢竟殷弘是他的驕傲,年輕一代的翹楚,堂堂中郎將,又怎會拿不下一個無實權的駙馬都尉、孤僻寡言的私生子呢?

    殷弘明白父親的意思,點頭,「孩兒知曉了。」

    殷烈又轉頭吩咐秦氏,臉上神情肅殺,「令府中下人閉緊嘴巴,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皇帝刺殺駙馬,兄長刺殺親弟,傳出去都是驚世駭俗的事,一個不好就有人人頭落地,只能捂得死死的。

    秦氏凝重開口,「老爺放心,我知道輕重。」

    於是第二天早間殷緒出門時,見到的便是面色陰冷的殷緒與殷弘。

    殷弘陰冷,是因已與殷緒撕破臉,索性懶得隱藏,看著他的眼睛,滿是恨意與冷酷。

    殷烈陰冷,則是一想到殷緒為殷府招來麻煩,便忍不住心生厭煩。但殷緒畢竟是他的兒子,這個兒子命不久矣,他理當仁慈一些,不能出口就是叱罵。殷烈陰鬱而按捺。

    殷緒在垂花門邊站定,就著薛非手中燈籠的燭光,看清了父兄二人的神色,瞬間便洞察了他們的想法。

    昨夜他那樣鬧了一番,殷烈不可能不知道,知曉了,必然會招殷弘去問。

    殷弘一路走到如今,都是靠殷烈指引、出謀劃策;殷烈朝堂軍營出了什麼難題,也會與殷弘商量。這對父子彼此之間非常信任。刺殺駙馬一事,重大而麻煩,殷弘又受了傷,只怕會俱實對殷烈說出,以得到幫助和掩護。

    所以,此時的殷烈,多半是清楚殷弘私下的勾當的。清楚了,卻一言不發,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這個所謂父親,果然不會為他主持公道,甚至默許了長子與皇帝對他的戕害。

    殷緒冷冷地扯動唇角。你們無情,我便無義,看看死的是誰。

    殷烈冷冷轉身,「既人已到齊,那便走了。」

    昨日護衛的大理寺官差依舊來到,分列在道路兩旁,夾著父子三人,朝皇宮行去。

    太極殿中,皇帝正襟危坐,神態卻放鬆,暗藏著終於想到辦法整治殷緒的得意。

    他笑道,「朕昨夜夢見先帝,先帝囑朕廣開言路廣納忠言,又囑朕不可荒廢武功,須得精兵強將、揚我國威。朕深以為然,進諫忠言有列位臣工,揚我國威的話,朕欲將原定的秋狩改為夏苗,月中進行,眾卿覺得如何?」

    一番話冠冕堂皇,是他思考了半夜的結果。

    不料卻遭到群臣反對。

    百里仝出列,拱手恭敬道,「陛下,公主與駙馬剛剛遇刺,兇手還未抓住,京中局勢不明。微臣竊以為,皇上不可冒險出行。」

    短短几句在情在理,很快得到了幾位大臣的附和。

    「百里將軍說得在理。況且今日已六月初十,月中便夏苗,是否過於倉促?」

    「確實,陛下出行茲事體大,不僅需要安排護衛,還得準備糧草輜重,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還請皇上三思。」

    「獵場那邊也得提前清理布置,此事恐怕不宜操之過急。皇上恭孝先帝,勵精圖治,是百姓之福,但也請皇上以自身安危為重。」

    人群中的薛懷文謹慎地沒有作聲。他曾經是皇帝的姑父,續弦之後卻已與皇帝多有隔閡。且皇帝辜負柔嘉,讓薛懷文多少懷疑皇帝的品性。因此此刻是否進獻忠言,他須得觀察一番之後再行決定。

    殷緒卻是在陳昱說了那一番話之後,便明白了他的意圖。皇帝出行夏苗,他這個駙馬都尉便得隨行,獵場環境複雜,是設伏殺他的好地方——皇帝果然賊心不死。

    既然對方亮出了手段,他也有個準備的方向,這是好事。殷緒冷漠。

    前邊殷烈也是明白了皇帝的打算。皇帝夏苗,羽林衛和駙馬都尉一齊護衛,那時候,恐怕便是弘兒擊殺孽障的時刻了。殷烈微微皺眉,仍是裝作不知,默不吭聲。

    御座之上,陳昱臉色鐵青,暗暗咬牙。但他才說了要廣納忠言,此時便萬萬不能發火。

    陳昱看向沉默的殷烈,皮笑肉不笑道,「殷大將軍,你以為如何?」殷家一向忠誠,他需要殷烈給他一個台階。

    殷烈略一思考,果然拱手道,「回皇上,我大齊赫赫國威實該宣揚,夏日百獸出沒,亦是打獵的好時節,且山中涼爽,也可避暑。皇上提前狩獵,實乃英明,只是月中確實倉促,皇上或可將時間推遲到月末,或者七月初。」

    陳昱鬆了一口氣,這才滿意笑出來,只是心中仍含著幾絲被群臣忤逆的不悅,笑容陰惻惻,「說得在理,那便月末吧。」多的他是再也等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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