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這實在算得上是大美人非常不想回憶起的一段經歷。

    如今他成了被帶回家的那一個，饒是知道對方家庭認可他的存在，大美人還是緊張得不行。

    不過這種緊張的情緒倒是歪打正著地擠散了因為接到堂姐電話帶來的難過。

    跨年夜前一天的時候，大美人甚至不知道怎麼想起來要敷面膜，少年一進臥室，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實話實說，大美人那張臉是很有資本的，但是他向來不自知，也不在意，到現在用的都是大寶SOD蜜和郁美淨兒童霜。

    於是少年一躥老高並發出一聲驚呼後，震驚地問：「哥哥，你這是……在幹嘛？」

    大美人生平第一回 做面膜，一動也不敢動，只一雙手摸到手機，給少年打字看：臨時抱佛腳，怕被嫌棄老。

    少年：「……你胡思亂想什麼呢。」

    然而大美人沒搭理他了，手機設定的鬧鐘一響，大美人飛速把面膜拿下來，小跑著鑽入了衛生間。

    等洗完了臉回來，才說：「我搜了，面膜敷久了也不行！」

    這是少年第一回 看見大美人如此重視自己的外在形象，一想到這是因為要見他的家人，心裡就美滋滋的冒一連串得意的泡泡，也不阻止大美人繼續折騰，只是跟條尾巴似的跟在對方身後，不斷重複：「哥哥~你不老。」

    「真的真的，不騙你。」

    「哥哥你好帥啊！」

    「要不以後你叫我哥哥吧？」

    事實證明，大美人確實沒必要緊張。

    言爸爸和言媽媽既沒有上來就開始調查戶口問他家庭情況工作情況，也沒有表達對兩個人感情狀況的過分的關心，那態度好像大美人和少年一樣，都是家人，沒什麼好特別的。

    等到做晚飯的時候，言媽媽甚至對大美人說：「小初，幫阿姨把門口的蔥帶過來一下！」

    大美人差點被那一聲「小初」叫紅了眼睛，忙不迭把東西送進去，言爸爸遞過來一筷子紅燒牛腩，說：「快嘗嘗，好不好吃？」

    那神情姿態，讓大美人終於知道了少年「求誇獎」的天賦是來自哪裡。

    少年聞著牛腩的味道鑽進廚房，於是言爸爸也遞給他一筷子，對大美人說：「煦煦就喜歡在廚房偷吃，他說比盛在盤子裡端上桌吃要好吃。」

    少年被揭了老底，又被牛腩燙得話都說不利索，怒目而視半天，叫出一聲：「爸！」

    大美人被這溫暖平和的家庭氛圍包容，忽然就生出來一種「回家了」的感覺。

    這裡明明並不是他的家，甚至這是他第一次進入這個陌生的房子。

    來之前的那點緊張感在一頓晚飯之後徹底消散了。

    吃過晚飯後言爸爸和言媽媽負責收拾桌子，把大美人和少年推進廚房，要求他們兩個洗碗。

    大美人悄悄對少年說：「完了，真的成你哥哥了，感覺叔叔阿姨又多了個兒子。」

    少年嘿嘿地笑，說：「瞎緊張了吧？我爸媽就是有這個本事，一年到頭不在家吧，我跟他們也不會生疏，他們工作的地方，小孩兒都喜歡我媽。」

    大美人抿了抿嘴，說：「我也喜歡阿姨。」

    又更小聲地說：「更喜歡你。」

    窗外萬家燈火透過廚房小小的玻璃窗映進這一方寸的天地，少年臉上掛著毫不遮掩的笑意，說：「我爸真慘，沒人喜歡他。」

    全家最慘的言爸爸這時候在外面叫他們：「洗好快出來，不要偷偷說悄悄話了！」

    一大一小兩個人，頓時都紅了臉。

    這一紅就持續到了被言爸爸安排兩個人一起睡少年的房間。

    兩個人同居很久，言爸爸言媽媽是知道的，沒道理這會兒裝模作樣。

    所以言爸爸只是在把被子抱過來的時候，用家長的嚴肅語氣說：「小初，煦煦，你們兩個都是成年人了，要有責任感，要有安全意識，知道嗎？」

    大美人臉紅得都快冒煙了，支支吾吾想說什麼，被言爸爸拍了拍肩膀，說：「晚安。」

    於是大美人就乖乖地回應了一聲：「叔叔晚安。」

    責任感很強、並擁有安全意識的兩個人，於是只肩並肩躺在床上，老老實實。

    自從進入冬天，少年臨睡前都會摸摸大美人的手腳，看是不是還冷，今天也不例外，只是沒想到大美人還瞪著天花板沒睡著，於是翻了個身側躺著看著大美人，問：「哥哥在想什麼？」

    大美人說：「好久沒有家人陪我跨年了，而且也從來沒有人以父親長輩的身份告訴我要對伴侶負責，要注意安全。」

    他翻了個身，和少年臉對臉躺著，目光在黑暗中交匯在一起，勾了勾少年拉著他的手：「覺得很幸福。」

    少年於是抱住大美人，還故意說：「抱一下，安全感也是安全意識的一項。」

    大美人縮在少年懷裡，終於被困意席捲，安安穩穩地進入夢鄉。

    這幸福溫暖的夢境，是被言媽媽的聲音打斷的。

    陽光已經灑滿了整間屋子，言媽媽無奈地問：「十點鐘啦，還吃不吃早飯啦？」

    第一次見家長，就睡到了這個時間，大美人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正對上少年剛醒過來懵然的眼神，以及對方頭頂幾個被壓得炸起來的頭髮，又沒忍住笑了出來。

    冬日的暖陽透過窗簾照進房間，那柔和的光線落在大美人的臉上，讓這個笑意都鍍了一層柔光，顯得格外溫柔，少年情不自禁地親了親大美人的臉頰，說：「早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