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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3:02:18 作者: 沉舟釣雪
似何宴清這樣的官員,便屬於程靈願意結交,也可以結交的人物。
這個時候,使團中的反對一派說話了:「諸位,不是本官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志氣也要看實況。咱們是帶了一千黑甲軍,但這一千黑甲軍,能打穿陳國都城嗎?」
主張求穩的,主要是年齡相對較大些的官員們。
比如使團中的副使鄒威,他原是鴻臚寺丞,官職比程靈低一級,年齡卻比程靈要大上三十來歲,至今已四十有五,接近知天命矣。
在如今這時代,四十五歲的鄒威稱得上一句老成有道。
附和他的人也有幾個,他們的觀點都與鄒威類似:「正是如此,陳國朝廷若是不許咱們的黑甲軍入城,咱們總不能強行闖入吧?這要是能闖得進去還好,闖不進去,那不是反倒失了顏面?」
失了顏面不說,真打起來,還得丟命呢!
不過這種話說出來有貪生怕死的嫌疑,因此這人只說顏面,卻不提安危。
還有人說:「程少卿,咱們此番出使,為的是安撫陳國,使其不要參與我國與齊國的戰爭。既是如此,我等行事便該以穩妥為上,不好發生劇烈衝突啊。」
「不錯,其實黑甲軍入不入城,影響都不大。既然已經到了陳都,咱們不妨大方些,主動將黑甲軍留在城外,以示誠意。也免得陳國出言驅趕,到那時,反倒是不美啊。」
還是那句話,要是被驅趕了:丟人!
丟人啊,大家都是要臉的,丟不起那人。
又有人說:「自古的規矩便是,兩國相交不斬來使!只要咱們照著規矩來,陳國還能不保證咱們的安危不成?但若是強要將黑甲軍帶入城中,那後果可就難料了!」
一句句,一聲聲,也都稱得上是苦口婆心。
從這裡看,似乎並沒有人故意跟程靈作對,大家只是觀點不同,各抒己見罷了。
程靈坐在首位安靜聽著,等大家將話都說完了,才道:「請問諸位,如今在陳國四處流傳的傳言,有關於陳國國君荒唐昏庸,怯弱媚外之言……大家怎麼看?」
這個嘛,想起先前楊林轉述的傳言,在場的使團官員都忍不住為陳帝臉紅。
何宴清不屑道:「陳帝昏庸又不是一日兩日了,不過是靠著祖宗餘蔭,得享如今地位。程少卿,下官認為,陳帝貪圖享樂,絕不會願意輕啟戰爭,有道是敵弱我強,越是如此,我等便越不可以退讓!」
鄒威皺眉道:「何大人,驕兵必敗之理,難道你還不懂麼?陳帝雖然昏庸,陳國上下卻並非沒有能臣。出使他國,行事切不可橫行無忌,否則若是激得陳國上下起了血性與逆反,你擔得起責任嗎?」
得了,兩派又吵上了,這是沒完沒了了。
程靈仍然不急,心平氣和地等著他們吵。
又過半刻鐘,直到雙方翻來覆去都想不出新詞了,程靈這個「裁判」才終於正式上場。
程靈道:「諸位可曾想過,陳國主身為國君,為何他的流言卻能在陳國上下泛濫流傳?國君威嚴已如此掃地,這代表了什麼,諸位應當知曉吧?」
代表什麼?
當然是代表了國君在陳國幾乎已經變成了一個被架空的吉祥物!
陳國的話事人不是國君,而是各大豪強世家!
諸國當中,齊國被軍閥割據,陳國卻被世家掌控。都是畸形的國家,這也表明了,畸形國家的上層話事人,首先想到的永遠不會是國家利益,而必然是自身利益!
立場一細化,你看,這個事情就會很有趣了。
翌日,陳國負責接待使臣的官員來到了十里驛站。
程靈事先也叫人打探好了,此番主管魏國來使之事的主要官員名叫張敬賢,出身陳國大氏族張家,其家族根基主要是在陳國北方,族中官職最高者,如今已官至陳國大司馬。
大司馬總領陳國兵事,當然,這只是名義上的。事實上,陳國地方豪強勢力旺盛,各自都只想經營自己的利益,真到了緊要關頭,大家可不見得會聽大司馬調令。
而陳國的北部正好臨近魏國,張家的主要勢力又在陳國北部數郡之間。
那麼,不妨就猜猜,張家會想跟魏國發生大衝突嗎?
張敬賢來到驛站,首先態度中規中矩,既不高傲放肆,也不諂媚低弱。
他身邊帶了隨行官員五六人,侍衛兩百。
兩百侍衛中騎兵約有三十來人,與黑甲軍的長槍鐵騎,寒光朔衣不同,張敬賢的兩百侍衛大多腳步輕盈,氣血圓融,在行家眼中看來,這些竟都是修煉有不俗武功的內家好手!
這樣等級的侍衛隊伍!張敬賢這是給下馬威來了嗎?
第283章 明目張胆的威脅?不,這是陽謀!
十里驛站的天字號大堂,如今已經成了魏國使團與陳國官員臨時會見的主要場所。
在這裡,雙方正商議著魏國使團的入京事宜。
張敬賢有條不紊地說著:「城中廣寒池邊的玉圭園,如今都已整理乾淨,只等貴國使團入住。只是玉圭園大小有限,黑甲軍人數太多,怕是難以完全安頓。不過在城郊,我們張家也頗有幾個莊子,可以請黑甲軍的好漢們分開入住……」
程靈安靜地聽,也不表態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全程含笑應對,直到張敬賢將話全部說完,她才緩緩道:「我朝陛下譴使來陳,抱有極大誠意。張大人怕是還不知曉,我們使團中攜帶了哪些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