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閃電結婚以來，展夫人除了一開始接獲通知打了電話來報喜外，似乎跟她毫無任何聯繫，在她的印象里，展夫人似乎不喜歡她，這樣突然找她想要見她，她還真不知該怎麼辦？但她畢竟是自己的婆婆，又豈能不見？

  她打了電話給大哥，說會晚一個小時到，再循著展夫人給她的位置，她請司機載她去。

  踏入那間以木板為底，打造出充滿舒適味道的茶室，展夫人正優雅的泡著茶。

  「媽。」她有些遲疑的喊了一聲。

  展夫人抬眼，招她來一旁坐，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謝謝。」她生疏的回答，眼神卻不知道該往哪裡看。

  「你好像很怕我？」展夫人道。

  「不，不是怕，是……是比較陌生，所以才有點緊張。」

  展夫人笑了笑，也許是這一笑，讓夏千晴覺得展夫人跟她之間的隔閡消失了。

  「請問媽找我來是為了？」

  「我想問你，跟我兒子結婚後的這些天過得還快樂嗎？有沒有哪裡覺得怪怪的？」

  怪怪的？

  夏千晴擰了眉。

  「不用伯，你可以全部說給我聽。」

  不用怕？

  她有什麼好怕的呢！

  「皓群這孩子從小就相當執著，當初他帶你回來時，我就不贊同，這孩子一下子說要帶女朋友來日本，我就在想，他心底明明有個忘不了的小紅豆，這樣和另一個女人相戀，不是害了人家嗎？

  「本來我不想管，怎知這孩子竟然打算跟你結婚，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要是哪天他心裡的那個小紅豆出現了，跟你爭風吃醋，那你要怎麼辦才好？我兒子他又該怎麼選擇才是……」

  夏千晴聽著聽著，終於明白原來那時候展夫人冷淡的表現不是因為討厭她，而是擔心展皓群害了她。

  搞了半天，她那老公竟然都沒跟家裡人解釋過，她就是小紅豆的身份。

  「媽。」她叫住喋喋不休的展夫人，露出讓人安心的笑臉，「這個你不用擔心，在台灣，皓群就已經跟我說了……」

  她將當時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展皓群對她說過的話，一字不漏說了出來。

  「你是說，皓群這孩子分得出來對你和對小紅豆的感情是不一樣的？」那她在這邊窮擔心做什麼。

  「是的。」

  「那皓群晚上睡覺時還會不會作惡夢驚醒？如果還有，你不要嚇到，這是他的老毛病……」

  「什麼惡夢？媽，我聽不懂。」

  展夫人不敢置信的盯著她，「那孩子剛來的時候，幾乎是夜夜被惡夢驚醒，我問過他了，以前在育幼院是因為小紅豆陪著他睡，所以不會這樣，可沒有小紅豆，他常常晚上都會夢到大火燒他的家，我帶著他看心理醫生好幾年，總算好了許多，但是即使到大，他也都是很淺眠，偶爾還是會被惡夢驚醒。」

  她搖搖頭，「沒有，我一次都沒有遇到過。」起碼從她和他共枕開始，展皓群每晚都是摟著她入眠，一夜好睡。

  「怎麼會？難道他不葯而愈了？」展夫人若有所思的望著夏千晴，這女孩有股溫暖氣質，靠近她的人都會被她那股恬淡的感覺吸引著，也許是因為她的親近感，又也許是……

  「看來我兒子真的很愛你。」

  夏千晴小臉一紅，幸福的點頭，「我也是。」

  「有件事我想向你道個歉。」展夫人露出一抹尷尬，繼續道：「是關於櫻子的事，其實我這個做母親的多多少少知道櫻子的心意，可是沒有適時制止，還默默讓她以為可以取代皓群心中的小紅豆，前陣子她給你惹了麻煩，我這個做母親的真的很抱歉。」

  「媽，你千萬別這麼說。」看來老公說得沒錯，婆婆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你不明白，是我故意安排櫻子聯絡上安妮，想在你們之間搞點破壞，我希望能讓皓群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娶你，結果沒想到我自己才是最不清楚的人。」展夫人慚愧一笑。

  什麼？原來櫻子會找上安妮，還是婆婆提點？

  夏千晴張大了嘴。

  看來老公還有一點沒說錯，她婆婆有時候真的有點瘋狂。

  「今天和你把話說明白了，我會好好跟櫻子說說，我女兒雖然固執任性，但不是個壞孩子，她會明白的，給媽一

  ..

  點時間，我會解決的。」

  「其實，媽，小紅豆就是我，小時候我出了點意外，所以忘記了以前發生的事，和皓群在一起後我們才知道真相，我想讓櫻子想明白的方法很簡單，只要照實告訴她就可以了。」

  「原來你就是……」展夫人霎時明白了，她將滾燙的茶壺拿離小火源，打算再給兩人倒杯茶水，「難怪皓群這孩子不再作惡夢，原來你就在他身邊呀！」

  突然，和室的木門「刷」一聲讓人拉開——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是哥日日念念的小紅豆？不可以是你！」

  展櫻背著背包邊叫邊沖了進來。

  「櫻子，怎麼可以這麼沒有禮貌！」展夫人不悅道：「以後在嫂嫂面前，不准這麼沒大沒小的亂吼。」她給了夏千晴一記抱歉的眼神。

  女兒都是讓她寵壞的！

  「我不承認她是我的嫂嫂！」展櫻大吼著。

  幾個禮拜前，她知道自己一直暗戀的大哥有了女朋友，沒多久，大哥誰也不通知一聲就娶了那女人，害她傷心了好久；現在又讓她知道，那個她永遠拼不過的小紅豆原來就是夏千晴，這一連串的事件下來，教她怎麼能心平氣和的接受呢？

  望著展櫻臉上的憤怒和責怪，就如同昨日的夏啟天，夏千晴有些不忍的說：「櫻子，我知道你的感受，請聽我說……」

  「我不想聽你說！」還沒辦法接受事實的展樓，氣憤的拿起桌上的茶壺，想也不想就往夏千晴的身上潑去。

  「櫻子！」展夫人厲叫制止。

  可惜來不及，滾燙的茶水就這樣潑到了夏千晴白皙的手臂上，頓時整片皮膚都紅了起來，還起了不少小紅點。

  展夫人趕緊叫人把夏千晴送去醫院治療。

  而留在茶室內，顯然被嚇壞的櫻子則是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麼嚴重，我以為那茶水是溫的……」

  醫院裡，展皓群神色匆匆的趕到私人休息室，見到手臂已經上了葯的夏千晴，一個箭步把她拉起身緊緊擁進懷裡。

  「我一聽見你燙傷，簡直嚇死了。」還以為是全身燙傷，幸好只是手臂上的一塊，感謝老天。

  夏千晴在他懷中聽著他怦怦怦緊張的心跳聲，知道自己讓他擔心了。

  「只是一點小燙傷，不要緊的。」

  才說完，他的觸碰不小心扯到了包紮好的傷口，她痛得抽了一口氣。

  「怎麼不要緊，瞧你疼成這樣……」小心翼翼扶著她的手臂，瞪著那刺眼的紗布滲出葯水來，展皓群皺眉道：「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燙傷？」

  一旁展夫人面色慚愧的說：「皓群，都是媽的錯，是媽沒管好櫻子，讓她用熱茶水燙傷了千晴。」

  「櫻子太過分了！她人呢？」他等著找人算帳。

  夏千晴握緊神情激動的男人臂膀，口氣溫柔道：「櫻子只是一時情緒失控，我瞧她方才也嚇壞了，你想想，櫻子其實和我大哥一樣，只是她年輕了一點，在表達上難免有點衝動，你也不用太過責罵她。」

  「不責罵她，難道讓她下一次又這樣衝動的傷人？」

  「不會的，我會好好勸導櫻子，她不敢的！」展夫人趕緊跳出來保證，其實她也有錯，不曉得兒子知道自己也曾是始作俑者，會不會更生氣？

  「就是呀！我相信婆婆不會再讓櫻子這樣使脾氣的。」給了婆婆一眼暗示，要她先行回去看看櫻子。

  展夫人感激的望著她，留下小空間給兩人，自己先行離開。

  「老公。」

  「嗯？」

  「我真的沒事。」

  「我知道。」

  「那你可不可以別摟得我這麼緊呢！」她輕聲取笑著，卻為了他臉上的擔憂而心疼。

  笨男人，只是燙傷一小塊，有比他手臂上曾有的傷疤來得嚴重嗎？

  輕輕的，她用沒事的手挽起男人的袖口，露出手臂上醜陋的疤痕，她露出安撫的微笑來，俏皮道：「瞧，你燙傷右手，我燙傷左手，我們果然是一對呢！」

  他輕敲她的頭，口氣掩不住心疼說：「別胡說，燙傷很難受的，過幾天你就不要又痛又癢的叫不舒服。」

  夏千晴小手貼上他的臉龐，對上他充滿愛戀的黑眸。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作惡夢的事？」有時她好氣自己，怎

  麼會忘記了自己六歲時的事。

  黑眸閃過一抹光，他把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那只是小時候遺留下來的心理隂影，不值得一提，有你在身邊比什麼都重要。」

  「要是你永遠找不到我怎麼辦？」

  他深深的看著她，臉上有著動人的堅定信念，「我會一直找、一直找，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每一年你的生日我都會在河邊等你出現。」

  「對不起，我什麼都記不起來。」她忍不住鼻頭一酸，難過的神色全寫在臉上。

  「有什麼關係，你想記起什麼，我都可以一件件說給你聽，你現在記在心裡就好了。」他如同擁著一件寶貝般仔細又小心的擁著她，並在她的臉上落下一個個親吻，哄著她開心，「就好像你第一個和我一起度過的生日，我采了好多小黃花做成花圈給你戴在頭上，結果你為了感謝我，摘了一地的草根也想編一個給我，不知道有些草割人，反倒把自己的小手弄得傷痕累累。」

  「怎麼我這麼笨呀！」

  「你是呀！還有一次我們偷跑出去，結果……」

  私人休息室內傳來男人細緬訴說的聲音，逗得女人時而嬌斥、時而輕笑，而室外，只見一名男人垂頭喪氣的站在那裡。

  因為久久等不到夏千晴的出現，所以夏啟天打了手機，沒想到是一位婦人接聽，一知道夏千晴進了醫院，他便急忙趕來，卻沒料到耳里聽到、眼裡見到的卻是另一個讓他墜落谷底的事實，看來那男人確實很愛夏千晴，而夏千晴將永遠都只能是他的妹妹。

  夏啟天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轉身打算默默離去，卻瞥見角落邊有個一身粉紅的少女正咬著唇，怯怯的觀望門裡的一切。

  夏啟天動了動腦，不作聲色的走近那名女孩，輕輕喚了一聲，「櫻子？」

  對方下意識抬頭，一見是個不認識的男人，馬上露出警戒，以中文回他，「你是誰？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果然讓他猜中。

  「既然人都來了，為什麼不進去道歉？」他言詞凌厲，現在的孩子怎麼都這麼早熟，才幾歲就學大人吃醋動手。

  方才他也偷聽了個大概，知道夏千晴燙傷的原因。

  「你、你是什麼人，敢管我？」她是想道歉，可是怕被哥哥罵，才會守在外頭遲遲不敢進去。

  夏啟天唇一抿，在展櫻還沒意識到之下，一陣天旋地轉，她竟然被一個陌生男人按在他的腿上，展櫻都還沒來得及掙扎，穿著小短褲的臀上便傳來「啪」的響亮聲。

  「你做什麼？」她大叫，這男人竟然打她的屁股。

  臀上傳來一股麻熱的疼痛感，展櫻老羞成怒的瞪著他。

  「教訓你這種小孩就該用嚴厲的方式，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再動手傷人！」他用男人的力量壓制住她，一掌又一掌的落下，「快點說，以後不敢再傷害夏千晴。」

  「我不要！你放手！救命！有色狼！有變態！救命呀！」

  尖叫聲引來不少人觀望，甚至連護士都出來制止，可惜語言不通，夏啟天照樣打那女孩的屁股，無動於衷。

  夏千晴兩人也被這尖叫聲給引出來，一見到熟悉的人，她掩不住驚慌的大喊，「大哥，你在做什麼？」

  「我在教訓調皮的孩子，就是因為大人沒教好，她才會這樣使壞，大哥現在不藉機好好教訓她一頓，要是以後她長大是非不分的話……」

  「櫻子已經夠大了，不需要你這樣的體罰。」展皓群冷冷道，雖然他也想教訓妹妹，但一個男人這樣光天化日打他妹妹的屁股，似乎有點過頭了。

  「大哥，櫻子已經二十歲，不是小孩子了。」夏千晴趕緊過來想拉起展櫻。

  啥？夏啟天一頓，他以為身下的少女不過十二、三歲，誰教她的穿著看起來就像個小女孩，哪知道她已經二十了，怎麼可能？

  他吞吞口水，緩緩鬆了手，展櫻抬起淚眼汪汪的大眼直瞪著他，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最丟臉的一刻了。

  就在展櫻張開櫻紅色的嘴唇，準備給他哭得昏天黑地的時候，那個打她的男人竟然爆紅了一張臉，在大家面前逃之夭夭，這讓展櫻的嘴張呀張，哭聲遲遲沒落下。

  她望著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許久，突然笑出聲來。

  她轉過臉，對著夏千晴和展皓群旋風似的落下幾句，「對不起，哥哥、嫂嫂，我不是故意的，請原諒我。」

  隨後一個快步轉身，她追著那抹消失的背影，也不見了。

  「哥哥真是的，還有櫻子，他們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夏千晴有看沒有懂，怎麼打人的跑了，被打的人也笑咪咪的跑了。

  展皓群則是露出一抹別具深意的微笑，或許展櫻的問題也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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