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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27:23 作者: 提著裙子的月亮
三人一直走到車旁,司予塵才讓她鬆開手:「上車吧。」
指尖失去著力點,她頓了一頓,忽然反應過來——
自己在做什麼?
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高興過頭,都失去理智了嗎。
她往後退開兩步,搖了搖頭:「不用。」
「別胡鬧了。」司予塵輕言哄她,「外面太冷了,有什麼事先上車再說。」
「我沒鬧,我自己能回去。」喻歲安推開司予塵,又離遠了幾步,「你快去忙你的吧。」
司予塵反盯著她,一副被氣笑了的表情:「喻歲安,現在是凌晨兩點,是在距離南城一千四百公里外的綏北市,你要讓我去忙什麼?」
「我不知道......」她固執地搖頭。
在醉意和清醒之間掙扎,她甚至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想說什麼。
只知道自己才下定的決心,不能又這樣輕易土崩瓦解。
她得不出個答案,腳步虛浮地,朝著反方向離開。
脫離了那把雨傘的保護,大雪紛揚,找到了可趁之機。
司予塵看著她搖晃的,比雪花還要脆弱的身子。
下意識想去拉她,大手向前一拽,卻什麼都沒拉住。
「喻歲安,你去哪!」
喻歲安不答話,只是兀自往前走著。
司予塵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低頭扶著車門問季晴:「知道酒店名字嗎?」
季晴正要下車:「知道,知道,大下雪天的,趕緊先把她追回來。」
「我去就行了,讓司機先送你回去。」司予塵沒讓她下車,兩個女孩兒都喝了酒,他一個人顧不過來,「你放心,我會保證她的安全。」
季晴思索了幾秒,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抱歉。」
司予塵關上車門,轉身去追走在前面的喻歲安。
追著追著,步伐漸漸緩了下來。
他看見喻歲安蹲在路邊,長長的外套拖在雪地里,呼出的熱氣在路燈下化成一團一團白色的光暈。
「喻歲安。」司予塵伸手去扶她,「起來,衣服髒了。」
喻歲安揉了揉眼睛,再站起身的時候,臉上已經變成了另一種表情。
「嗯,知道了。」喻歲安淡淡推開他的手,冷言,「謝謝。」
司予塵沒說話,皺眉看她。
喝了酒,臉色是蒼白的,偏偏被這風一吹,凍得通紅。
有幾分可愛,更多的是惹人心疼。
讓他沒法去責怪她表現出來的那種陌生。
這種時候,她卻還要去解脖子上的圍巾:「對不起,我今晚,有點喝多了......不過已經沒事了,謝謝你的圍巾,還給你。」
圍巾的一端垂在空中,在他面前搖晃。
是因為劇烈的冷風,也是因為站都站不直的喻歲安。
隔著大衣,司予塵胸口劇烈起伏,從南城坐了四個多小時飛機來到綏北,他不想沖她發脾氣。
只是壓著嗓音,語氣不容置喙:「喻歲安,把圍巾戴好。」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呢。」她先來了氣,抬起一雙媚眼,把圍巾抵在他的胸口,「怎麼,怕我著涼生病,心疼我呀?」
司予塵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然後一點點上移,扶住那條圍巾。
重新圍在她的脖子上:「知道就好。」
喻歲安:「......」
「開玩笑的吧。」她吸了吸鼻子,才用力擠出一個笑容,「你還沒搞清楚嗎,司予塵,我們之間都是假的。」
「為達目的,任何人喜歡的想要的模樣,我都可以演出來的。」
「那就別演了。」
司予塵接話的速度很快,瞬間就堵住了她全部的退路。
「你的目的,我來陪你達成,你想要的,我來幫你實現。」他說。
步步逃開,又步步緊逼。
「原本的你就很好,不需要假裝。」他說。
她抬眉,眨了眨雙眼,試圖驅散模糊的視線。
眼中泛著氤氳的水汽,她倔強地昂起頭,目光瞥向別處,不讓眼淚掉下來。
除了在喻家碰上劉策的那次,這些年她從沒在任何人面前哭過。
「那你有沒有想過,原本的我就是這樣?」
她搖頭,說話時羽睫被浸濕,染成一簇一簇的。
「小心翼翼地想讓別人喜歡我,又害怕大家不是真的喜歡我。」
「不管我怎麼努力扮演所有人心中期待的角色,他們最後都還是會毫不猶豫地丟下我。」
比如拿著刀從廚房裡走出來的父親。
比如對喻森莉百般呵護卻對她視而不見的養母。
比如,從東城酒店頭也不回離開的司予塵。
司予塵單手撐傘:「你可以相信我,喻歲安。」
棉服裹在她單薄的身子上,很容易就將她攬進懷裡。
「我怎麼能相信呢。」她埋在司予塵的胸口,聲音悶悶地,「連我親生父親都要殺我,養父母對我如何你也都看見了。」
「我卻還是得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心底憋了許久的話,像洪水一樣急速湧出,源源不絕,「明明我才是那個總被拋下的人,但是好奇怪啊,為什麼我卻還是一直在還債呢?」
「我真的,不想再做那個可以被輕易放棄的人了,司予塵。」她說話時帶著哭腔,哭腔之中又扯著笑,「我不想在忍受重複被人拋棄的痛苦了,我要自己強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