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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9:25 作者: 西臨
    周倦就這麼靜靜等著她的回答。

    隨著時間的流逝,身旁的那棵油松因為承載了過重的雪,啪嗒一聲,一簇油松上的雪砸落在地,鋪開一片雪霧。

    至此,周倦也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沒惱。唇角掛著笑意看向她,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岑溪。」

    她聽見他喊自己,抬起眼睛望過去。

    「你哭什麼。」他眯著眼睛,看起來凌厲又痞氣,嘴裡緩緩吐出一口煙圈,漫不經心道,「你說的好聚好散,我成全你。」

    她怔愣在原地,那顆盈在眼眶的水珠就這麼砸在雪地里。砸出一個窟窿,純白的雪花變成透明的結晶塊。

    很快,一陣風落過,看不見了,又恢復成最初的樣子。

    她看見周倦的眼底沒了笑意,看過來時帶著冷漠的森然,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原來不喜歡一個人時,好聚好散是真的好聚好散了。

    岑溪緊緊扣著手中攥得生疼的雨傘,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細瘦的身子裹在笨重的羽絨服下,顯得無助又可憐。

    似乎這風的力道再大一點,便能將她掀倒在地。

    細瘦修長的手指用力攢在一起,因為用力,指骨泛起青白色。

    她其實心裏面早有了答案,可當聽見他親口答應的時候,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攥住了,難以呼吸,又疼得厲害。

    可明明是她先提起的,為什麼會覺得好難過啊。

    她真是可笑,面上卻還是要裝作什麼都沒有。

    她能注意到他的眼睛緊緊盯在自己的面孔上,試圖看出什麼。

    最終,周倦嗤笑一聲,手指中夾著的那根煙就這麼慢慢地燃盡。他走上前,給她把領口的拉鏈往上扯了扯,嗓音被煙浸染得嘶啞低醇,「早點回去吧。」

    岑溪唇角僵硬地扯過一抹弧度,低著頭應了一聲,「嗯。」

    什麼時候她學會了偽裝,她也不知道。

    手腳麻木又冰冷,可就是手裡的傘卻攥出了溫度。良久,她將傘遞過去,「下雪了。」

    他沒接,傘就這麼砸進雪地,撲了一大片細軟的雪花。

    心下的那點柔軟,終究還是被他的話給冷掉了。

    自作多情,狼狽的總是自己。

    她看著周倦黑色的皮鞋一步一步碾在沾雪的枯枝上,蕭瑟的寒意將他的面孔鍍上一層冷意。寒風拼命往他那件單薄的白色襯衣里灌,背影消瘦清雋。

    肩頭是止不住的落雪,腳底是那柄他不要的黑色雨傘。

    岑溪僵硬地彎下腰,手指緊緊扣在雪地里,乾淨的指縫中垢著污濁的泥土。那些蓬鬆綿軟的雪花在她的指縫間被攢成一坨厚實的雪塊,最終於指縫中掉落,又砸在雪地里。

    周而復始。

    眼睛裡止不住的澀意終於涌了出來,熱淚碰上乾冷的寒風,很快就成了一塊水痕,凝固在臉頰上。

    她將臉頰埋進自己凍得通紅的掌心中,終於哭得不能自己。

    雪還在下,皚皚天地中,再只有她一人了。

    她想,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第4章

    天色迷濛,天際線划過一道弧光。

    漸漸地,昏沉的暗夜泛起白光,小區樓下的黃色燈盞也應聲熄滅。

    岑溪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她感覺自己頭疼欲裂,想來是昨晚吹冷風著涼感冒了。

    床頭櫃裡備有感冒藥,她閉著眼睛熟練地從抽屜里取出。就直接干吞了進去,隨後將快要掉在地板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整個人蜷成一團,縮在被窩裡。

    她給主編打了通電話,請了假。

    滴水未進,胃疼痛的厲害,加上感冒的難受,兩者疊加讓她時不時地翻身。

    渾身沁上了一層汗,迷糊間她竟覺得自己是不是就要這樣死掉了。

    人在虛弱難耐的時候,心裡總是格外的脆弱。會不停想起心裡在意的那個人,岑溪也不例外。

    只是再怎麼想,她也明白有些話說出口便再也沒了可能。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可腦子裡面像是有無數團線揪扯在一起,怎麼也算不清。

    本以為吃過藥,睡一覺就會好起來。

    沒想過半夜竟然又復燒,最後實在挨不住了就在衣服外套了厚厚的棉服,自己打的去了醫院。

    *

    醫院裡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過道里安靜得可怕,只有偶爾急切的腳步聲。

    她自己一個人掛了號,靜靜地坐在輸液室掛水。

    旁邊是一對和她同齡的情侶,女孩子掛著點滴,依靠在男生的肩膀上。雖說生病了,但卻是說說笑笑的,精神的很。

    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手指緊緊攥著手機,閉著眼睛,緩解那莫名的酸澀。

    半晌,緩緩睜開眼睛。入目,是刺眼的天花板上的那奪目燈光,好不容易止住的澀意感覺又要被逼出來了。

    她靠在椅背上,垂著腦袋,白淨的指尖點了點手機屏幕。

    亮起,又熄滅。

    熄滅,又亮起。

    如此往復,卻是一條消息也沒有。安靜得可怕,心裡感覺到可怖的寧靜。

    她耷拉著眼皮,那雙因為生病而失去光彩的眼睛就這麼闔上,驚擾了一晚上的困意終於打敗了她。

    「小姐姐,你的藥快滴完了。」

    隱約間,好像聽見了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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