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PART Ⅱ

  齊大維奉命開車送表嫂去上班。

  兩人坐在車子裡，看到表嫂帶了份豐富美味的營養早餐給他，他開心地邊流口水邊說謝謝。

  「表嫂，表哥他是去哪裡了，為什麼一大早就出去了？」剛剛他到地下停車場時，發現表哥的車子不在。

  「大維，你知道詩詩嗎？」

  齊大維心頭驚了下。要命，表嫂怎麼會突然提起詩詩？「我認識詩詩，她以前是我們的鄰居，後來去美國了，不過表嫂，你怎麼會知道詩詩的呢？」

  「詩詩她回來台灣了，你表哥昨天晚上就是接到她的電話出門，她好像出了什麼事，俊睿昨天晚上留在飯店裡照顧她。」

  齊大維震愕的張大了嘴巴。詩詩回來了，不只這樣，表哥昨晚還外宿去陪詩詩？現在是在演哪一出啊？「那個表嫂，聽我說，你不用緊張，也不需要太在意，詩詩只是個朋友而已。」

  「我知道，不過我想你是不是也不要太過緊張，我看你的臉都快抽筋了。」周若霏想了一夜，心情比昨天要來得平靜多了。

  之後，齊大維安全地將表嫂送達目的地，然後飆車回到公司，一進辦公室，他馬上打電話給他劈腿的表哥。喔，才剛登記結婚沒多久，這樣太超過了！

  「表哥，聽說你昨天留在飯店裡陪詩詩，是真的嗎？」

  「我正好要打電話給你，今天我可能不會進公司，你幫我頂著，有重要的事再打電話給我。」

  羅詩詩進去浴室梳洗，沈俊睿正想打電話給齊大維，他就先打來了。

  「你不但家不要，連公司也不要了？」

  「臭小子，你在胡說什麼，還沒有睡醒嗎？對了，送若霏去上班了嗎？」齊大維有時說話很瘋癲，因此沈俊睿當他在開玩笑。

  「你還記得表嫂，還記得自己是人夫喔。」

  揉了揉眉心，不想跟表弟閒扯下去，他直言道：「大維，聽我說，艾倫死了，詩詩因為太傷心而回來台灣。」

  聽到艾倫死了，齊大維震驚不已。他跟艾倫有過幾面之緣，而且他不是還很年輕嗎？不過他馬上回神，覺得現在的重點是表哥的態度。

  「所以呢，你要取代艾倫，然後去照顧詩詩嗎？那表嫂該怎麼辦？她肚子裡還有你的孩子呢！」

  「大維，我只是陪著詩詩，不讓她一個人傷心哭泣而已。」

  「你去陪詩詩，把表嫂丟下，那表嫂就不會傷心哭泣嗎？」

  沈俊睿怔了下，隨後道：「她不會那樣的，若霏她很獨立。」

  「最好是啦。」齊大維不高興的說著。表哥當時說要跟表嫂結婚時，全家人都嚇到了，可是後來看到表哥的改變，整個人像是又回到很多年前那個帥氣又英挺的他，大家都很開心，他認為是表嫂的功勞，所以很喜歡表嫂。

  結果，詩詩一回來，表哥馬上跑去照顧詩詩。雖然他們也知道表哥以前有多愛詩詩，但是他已經跟表嫂結婚了，就不該再跟詩詩在一起，這樣表嫂太可憐了。

  他下意識地不歡迎詩詩回來，想想她當年差點毀了表哥的一生，現在好不容易表哥生活恢復正常，她居然又回來攪局！

  沈俊睿也不做回應，大概交代一下公司的事後，聽到詩詩叫他，就收了線。

  ＊＊＊

  周若霏準備下班時，接到沈俊睿打來的電話，他說他現在要去新竹，可能明、後天才會回來。

  「可是明天早上我們要去婚紗店挑照片。」她提醒。

  「我不用看了，你去挑就行了，挑你喜歡的照片。」

  之後，他只說了句要她下班時回家小心，就掛斷電話。

  夏芷珊看到好友皺眉，忍不住問：「怎麼了，老公沒空來接你嗎？」

  周若霏苦笑。「他有事去新竹一、兩天，所以明天上午無法跟我一起去挑選婚紗照，他讓我自己挑照片。」

  「我有空，我陪你一起去，我也想看你們的婚紗照，一定很美。」

  「你有空？小琪琪呢？」芷珊的女兒小名叫琪琪。

  「我爸媽明天要去玩，準備帶琪琪一起去，我老公明天上午也有同學會，所以我就有空啦，我去幫你看幫你選。」夏芷珊笑道。

  「

  ..

  好。」她也笑著回應。

  回到家後，周若霏進廚房為自己煮晚餐，不讓自己和寶寶餓著。

  以往每天沈俊睿幾乎都在她身邊，她說他怕寂寞，原來她也是。這房子太過冷清了，讓人有點不習慣，不過她儘量讓自己不要想太多。

  十一點多，她正要上床睡覺時，沈俊睿打了電話給她。

  「你在做什麼？」

  「正要睡覺。」

  「也是，沒什麼事吧？」

  「沒有。」那你呢？有沒有什麼事呢？

  周若霏好一會兒沒有聽到男人說話，還以為掛線了。

  在一陣沉默後，男人語調低啞地問：「若霏，我不在，你睡得著嗎？」

  周若霏不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難道是想說，以後他不會在她身邊了嗎？這麼一想，她的胸口便窒悶難受，還有些疼痛。他希望她怎麼回答？

  「你不用擔心，我一個人習慣了，像昨晚我很快就入睡了。」

  沈俊睿笑了聲。「你真強，但我就不行，昨天和今天一樣，都睡不著，想說聽聽你的聲音，看能不能睡得著。」

  這個男人，他到底想要做什麼？明明最重要的人就在他身邊了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說？不知道他這樣說，會讓她有所期待嗎？期待他可能有那麼一點在意她。可是昨天，他可是很決然地就將她丟在地下停車場不是嗎？

  「若霏，如果你還不想睡，我有話跟你說。」男人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說。」

  「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小仙女的故事嗎？故事裡的那個男孩就是我，而那個小仙女就是詩詩。我從小看她長大，曾經很愛她，愛了十多年，可是後來她跟她喜歡的人一起去美國了。」

  周若霏的心揪緊著。然後呢，他想要怎麼做？

  「上個月，那個人猝死，詩詩很難過，她無法待在美國，因此回來台灣，她哭得傷心慾絕，孤孤單單的，我無法丟下她不管。」

  無法丟下她不管？周若霏知道那種感覺。當初她不也是無法丟下他不管？因為他看起來太孤單了。那是愛，而原來他還愛著那個她。

  「若霏，我想……」

  「俊睿，我累了，想睡了，有話可以等你回來再說嗎？」內心一陣驚悸，她飛快打斷他的話。

  男人一頓，接著道：「好，你快點睡覺，我收線了，晚安。」

  「晚安。」掛上電話，周若霏大大地吐了口氣。剛剛，她差點窒息了。

  為什麼不讓沈俊睿說，怕他說要回到詩詩身邊嗎？可是今天沒讓他說出口，下次他一樣會說的，唉，現在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膽小鬼。

  想起他向她提出結婚時說的話，隨時可以離婚，隨時可以離開，那麼她是不是不用等他開口叫她走，就該有自知之明的先離開呢？

  她摸著肚子暗忖，就算有了他的孩子，男人不會愛你就是不會愛你，媽媽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以為男人終有一天會愛自己，可是一直到最後還是不愛，然後抑鬱的去世，太傻也太可憐了。

  如果她不想走上母親曾走過的路，那麼是不是該主動離去？

  周若霏眼睛瞄到放在窗台上的盆栽，她記得這個盆栽是上次他帶她去盆栽園買的，想想，一起生活以來，那個男人對她很好，貼心的舉動更是不少，早就知道他是個溫柔的好男人了。

  也許她該感到滿足了，曾經和心愛的男人一起生活了兩個月。

  本來她就打算獨自撫養孩子，現在只不過回到最初的決定而已。

  ＊＊＊

  隔天上午，周若霏和好友夏芷珊約在一個地方見面，夏芷珊遲到了。

  「若霏，對不起，我記錯時間了。」

  「沒關係。」

  「我還沒有吃早餐，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好不好？」

  「好，晚點挑照片，先去填飽你的肚子，我請客。」因為好友是來陪她的。

  兩個人來到就近的一家麥當勞，夏芷珊點了滿福堡和咖啡，周若霏則是蘋果派和柳橙汁。

  「若霏，我覺得你好像有點怪怪的，難道你和沈俊睿吵架了？」因為好友這一、兩天臉上幾乎沒有笑容，而且還常常一個人發呆。

  周若霏嘆了口氣，決定告訴好友，「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沈俊睿以前愛了十多年的初戀，前幾天從美國回來了。」

  夏芷珊愕然，「難道他的初戀來找你，要你把沈俊睿還給她？可是你們已經登記結婚，是法定的夫妻了。」

  「她沒有，不過你也知道我和沈俊睿之所以會結婚，是因為孩子的關係，他並不愛我。」

  夏芷珊放下手上的漢堡，狐疑地問：「難道沈俊睿這幾天沒來接你下班，連婚紗照也沒空陪你來挑，是因為和他的初戀在一起？」看見好友沒有否認，她生氣的道：「沈俊睿怎麼可以劈腿，你們是合法夫妻耶！」

  「其實我在跟他結婚前，就知道他還深愛著他的初戀。」周若霏平靜地道。

  「那現在呢？他要回到他初戀的身邊？」

  她其實也不知道沈俊睿最後的決定，不過她猜應該是會回到詩詩身邊，就如他自己所說的，他放不下她。

  至於她，對他而言，不過是用來應付家中長輩逼婚的對象罷了，儘管她曾經一度以為自己跟他兩個人會一起慢慢變老，因為這兩個月的生活太過順心美好了，加上他的溫柔態度，因此讓她產生了錯覺。

  面對好友，她說出昨晚對自己說的話。就算跟沈俊睿分開，也只不過是回到她最初的決定，一個人獨自扶養孩子，沒有什麼好生氣或難過的。

  吃完早餐，兩人準備前往婚紗店，在路口等紅綠燈時，一個約兩、三歲的小男孩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只見那小小身軀往前跑著，此時一輛車子從對面車道急駛而來，眼見就要撞上小男孩，周若霏想都沒想的直接衝出去抱住那孩子。

  嘎──

  刺耳的煞車聲讓路人全都驚叫，隨即「砰」的一聲，車子撞上旁邊的路樹。女人和小孩呢？剛剛好像被撞飛了！有人趕緊打電話報警和叫救護車。

  夏芷珊衝上前，看見周若霏抱著小男孩。小男孩眼睛睜得很大，有些驚慌，看起來被嚇到了，但好像沒有受傷，那若霏呢？

  「若霏，你沒事吧！」

  「孩子沒事就好……喔，我的肚子……」周若霏小手顫抖地摸上自己的肚子。

  孩子，她的孩子……

  夏芷珊看見好友雙腿間不斷流出血來，她嚇哭了。「若霏，你不會有事的，我馬上打電話叫沈俊睿過來……」

  「芷珊，不要……」周若霏慘白著臉，對她搖頭。「別通知他，拜託……」

  「我知道了，若霏，你要撐住。」

  知道好友不會打電話給沈俊睿，她鬆了口氣。

  「若霏，你要挺住，你不會有事的，孩子也是。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救護車抵達，將受傷的周若霏用擔架抬上救護車，前往醫院救治。一路上，夏芷珊不斷鼓勵好友，也希望好友和孩子都平安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