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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掛了電話,聞海趴在方向盤上閉了會兒眼,那種要將人耗到山窮水盡的疲憊感把他釘死在了位置上,原本給齊建的煙被扔在副駕駛座,還沒沒拆封,他今天忙得連抽根煙的工夫都沒有,曾經想像中的那些大快人心或是天崩地裂的場景,都被雞毛蒜皮和忙忙碌碌所替代——除了清晨的那兩個小時,他甚至連再去想一下齊建或者戴國盛的時間都沒有。

    同樣被扔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又響了,那把磨著他腦子裡最後那根弦的刀又鈍鈍地割了一下,聞海把頭使勁兒往方向盤上一磕,在瀕臨爆炸的頭疼中摁下了耳機,說了千篇一律的開場白:「您好,請問……」

    「我——」柏雲旗聽聲音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您還在忙嗎?」

    極為短暫的一瞬間,聞海的手已經懸在了掛斷鍵上,收回手後,他輕笑了一聲,說:「沒事,快到家了。」

    「呃,那什麼……」柏雲旗正想不出往後面接什麼詞才顯得不那麼突兀,被一直在身旁裹亂的柯黎凱冷不丁往前推了把,當即沒蹦腦子地蹦出去一句:「您昨晚怎麼不打我工作手機?」

    「……」

    「……」

    「別別別——」柯黎凱連忙拉住把頭往玻璃門上撞的柏雲旗,「這撞壞了賠錢呢!」

    柏雲旗轉回頭用口型說道:「我他媽死了算了。」

    不願意承認自己凌晨那會兒完全是由於虛榮心作祟外加沒事故意找茬的聞海乾咳一聲,「啊」了聲,口吻無辜道:「你剛剛說什麼?我這兒信號不好。」

    「沒有,就、就問您怎麼樣了。」柏雲旗把柯黎凱往沙發上一摁,乾脆自己走了出去,「受傷了嗎?」

    「小傷而已。」被對方一提醒,聞海才想起今天還沒換藥,難怪現在一走傷口就跳著疼,「你還沒忙完?最近累壞了吧?」

    柏雲旗眉頭一跳,想撂柏康挑子捲鋪蓋跑路的念頭,連帶完整的行動計劃都瞬間在腦子裡鋪陳開來,聽著聞海在那邊低沉的呼吸聲,他默念了幾聲「冷靜」,語氣輕鬆地說:「其實還好,柏康到底不放心我接手太多事,多數還是他女兒在忙。」

    聞海剛掏出鑰匙,胳膊上的傷口驟然刺痛,整串鑰匙都脫了手,他蹲下身,頭頂著門板,竟然連起身的力氣都沒了。聽完柏雲旗的回答,他閉上眼輕輕呼出一口氣,心裡清楚對方沒說實話,按照那人的性子,要是真沒給他安排什麼實事,估計一秒都不會在柏康那裡浪費時間,怕是和自己一樣也快累成了狗。

    「聞海?」柏雲旗聽那邊久久沒有動靜,不放心地喊了聲,「你到家了嗎?」

    「嗯,到了。」聞海抓住門把手站起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開了門,「改天聊吧,我有點累了,你也早點休息。」

    「等一下!」柏雲旗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直覺現在不能讓聞海把這通電話掛了,左右環顧一圈,想起柯黎凱剛剛說的話,脫口而出道:「我、我看中了一件襯衣,您覺得我是穿黑色好看還是藍色好看?」

    聞海不假思索地回答:「你不穿最好看。」

    「那過幾天我在機場裸奔好不好?」柏雲旗笑了,「回家當然要打扮成最好看的見您了。」

    「行吧,我給負責機場安保的同事打個招呼,順便聯繫一下本地報社,你……」家裡沒開燈,聞海習慣性地抹黑把鑰匙扔到門口的置物架上,不知怎麼已經日復一日重複了千百回的動作居然撲空,短短一分鐘,那串命運多舛的鑰匙來了兩次自由落體,砸在地板上發出聲悶響,在冷清的空氣中帶起了一串回音。

    毫無預兆,聞海的眼淚「嘩啦」就下來了,他這幾十年都快忘了哭是怎麼一回事了,眼淚掉下來也不知道擦,屏幕上全是淚,電容屏沾上水失了靈,他用力摁著屏幕上的掛斷鍵怎麼都沒反應,乾脆就不管了,脫力地蹲下身靠著防盜門,手機扔到一邊,抬手擋住了臉。

    柏雲旗在那邊沉默的聽著,揚聲器里的哭聲始終是極度壓抑隱忍的抽泣,每一下痛苦的吸氣聲都像一把刀往他心口插,過了不到三分鐘,那哭聲就停了,他聽見聞海長長出了一口氣,罵了聲「操」,又聽見什麼金屬製品發出的碰撞聲,最後是聞海拾起手機聲音和沙啞的咳嗽聲。

    「您到底是喜歡我穿黑色還是藍色的?」柏雲旗問道,「藍色是那種發白的藍色,穿上好像有點裝嫩。」

    「什麼裝嫩,你小崽子一個,這會不正是戴花飲酒時嗎?」聞海抽抽鼻子,「黑襯衣你穿我的不就行了,衣櫃裡七八件。」

    「合著您也知道您一柜子都是黑衣服……那就藍色了。」柏雲旗點頭,「等我回去您幫我脫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

    柯總不會再出場了,他原來的結局太慘烈,停到這裡算我對他的道歉,總歸都還活著。

    第120章 時機

    門鎖一響, 原本就是淺眠的聞海立刻驚醒了。

    剛起床有點低血糖,他起身動作太猛眼前忽地發黑,扶著衣櫃往前走了兩步, 背在身後的手已經擺成了手刀的姿勢,渾身肌肉緊繃,仿佛是只夜中蟄伏潛行的野狼。

    沒等他走出臥室,房間門就被推開了,隔著窗簾的路燈勾勒出一個熟悉的輪廓。趁聞海愣神的幾秒,站在房間門口的人不由分說地撲了上去,生吞活剝似的吻著他, 聞海赤著腳連連後退, 砸得床墊悶響, 不小心壓到傷口,倒抽了一口冷氣,接著就被用力拽了起來, 上半身貼在了床頭板上, 睡衣扣子扯開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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