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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瞥見了聞海隱忍如困獸的臉色,柴凡文暗暗踢了他一腳,用嘴型說道:「消停會兒吧。」
偵查員:「你認為誰可能會對你不利?」
「警官您也知道我的父母都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出身。」柏雲旗說,「我雖然沒幹過什麼罪該致死的事,但對有些人來說,我活著就是個罪過了。」
「比如對馮嬋婷?」
柏雲旗茫然的神色停在了臉上,「……誰?」
另一位偵查員適時地拿出了一摞照片,「請您見諒,下面這幾張照片可能會引起您的一些不適,但請您務必配合,您認識照片上的這個女人,對嗎?」
被擺在桌子上的幾張照片最上面是一張精修過的生活照,人臉估計過了五遍美顏濾鏡,不僅吹彈可破,而且霧裡看花,依稀能看出是個美人坯子,但也僅僅是個坯子,連舒涵薇素麵朝天扎倆麻花辮的村姑造型都比她又看頭。下面幾張就有賣相的多,血肉模糊,肢體橫飛,最刺激的是那張車禍現場的全景圖,白色卡宴被某股怪力揉成了一團昂貴的廢鐵,散落在繁華的城市街口。
柏雲旗依舊鎮定,鎮定到連那幾張鮮血淋漓的照片也都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拿起一次性紙杯喝了口水,放鬆地靠著椅背,說道:「其實我到現在都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您問我認不認識這個女人之前,不如先給我講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
偵查員冷聲道:「昨天下午六點十七分桂陽路中段,一輛小型皮卡將這輛白色卡宴撞毀,兩車司機均當場死亡。」
注意到偵查員的用詞是「撞毀」而不是「相撞」,柏雲旗旗皺了下眉,「昨天京城桂陽路的車禍,怎麼能扯到我身上?」
「不是車禍。」另個偵查員沉聲說,「是謀殺。」
柏雲旗神色微訝:「哦。」
「哦?」柴凡文回頭看向聞海,「死了個人的事,你家小孩就說了個『哦』?」
聞海:「我連『哦』都不會說。」
柴凡文嘖嘖幾聲,繼續盯著監視器。
偵查員也是這麼問的:「你不驚訝這是謀殺?」
「人死有什麼值得驚訝的?」柏雲旗反問,「有人告訴我所有人都會死,所有人也都會看著別人死,這點準備我還做好了的。」
聞海:「……」
合著從前天晚上折騰他到昨天晚上,這位的氣還沒消呢?
偵查員沒料到柏雲旗會冒出這麼一句,頓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您想讓我有什麼反應?」柏雲旗不禁失笑,「我現在也才知道死者到底是誰,就您剛剛問我那個……」他一下子忘了那個女人的名字,和對面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才吐出下半句:「馮什麼來著……馮嬋婷,是,我是認識她,但柏康那邊都叫她『小夫人』或者『馮總』,再難聽點的稱呼您大概也不想聽,我之前是不知道她全名的。」
「你和她不熟?」
「我和柏康都不熟,和她怎麼會有來往?」柏雲旗搖了搖頭,「雖然我是柏康的私生子,馮嬋婷是柏康的小老婆,但我們兩個是不存在任何血緣關係和法律上的親屬關係的,說過分點,我倆還互相看不順眼,不可能有太多交集。」
「為什麼你和死者會相互看不順眼?」
柏雲旗:「柏康那麼大家產,我倆都想分一筆,我多了她就少,她多了我就少,當然不可能攜手共建三好家庭,這麼俗套的恩怨您也能理解吧。」
「那除了你之外,你認為誰最想會對馮嬋婷不利?」
「我覺得?」柏雲旗像是知道聞海就在隔壁盯著監視器似的,懶洋洋地抬起頭朝監視器若有似無地笑了笑,「警察同志,我還是那句話,我對馮嬋婷根本不了解,直接下這種推論就太武斷了,對外柏康的仇家您得去問他自己,對內只要有可能被柏康列上遺囑的人都有嫌疑……但其實關注誰最想對她不利,重要的是誰最敢下手。」
偵查員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緊鄰著審訊室的房間裡,聞海盯著監視器上平平對視的兩人,深深吸了口氣,又用盡全力呼出來,冷冷笑了聲:「這次查得倒挺快。」
柴凡文和小豐都沒不敢說話,有關柏雲旗的那場車禍雖然還算不上塵埃落定,但管轄落在了分局,最關鍵的偵查階段聞海又被調去了外地出差,就算大家都明知其實已經查不出什麼了,但這事不管是當事人還是知情的旁觀者,看在眼裡都著實憋屈。
那晚聞海喝多了,柴凡文且攔攔不住,那位是存心和他自己過不去地玩命喝酒,端著酒杯倏地轉過頭對他說:「我也沒對不起過誰,老天爺對我也不薄,可他就那麼幾次不開眼,是不是都讓我給遇上了?」
柴凡文都沒來及說話,滿滿一茶杯的白酒被聞海仰頭喝乾了。
在熬人的沉默中,只有毫不知情的唐清接了句:「不是咱們的人自己查出來的,聽說是死者的家屬指認的裡面那位有買兇殺人的可能。」
「那還真是言論自由了。」聞海利落地敲定了結論——「蠢貨。」
可能是馮嬋婷提前預知了大禍將至,想學之前的柏雲旗一樣用命做籌碼賭把大的,也不清楚這位和素未謀面的柏雲旗到底有什麼血海深仇,正經是死到臨頭都不忘拉下去墊背。但柏雲旗之所以敢玩這麼大,不僅是因為他不怕死也不怕輸,最重要的是料准就算柏康有想要他死的念頭,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讓他死在更棘手的馮嬋婷前面,不然到時候他自己蹬了腿,剩下正房和大女兒,三個女人一台戲鬧得翻天覆地,他這麼多年打拼出的江山八成就真得隨他一起化成飛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