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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還好,反正我家的挺好養的,雖然看著有點凶,不過摸起來很軟。」

    「唉聽這語氣就知道從此天下又多了個吸貓的,要科學戒貓啊旗子,不然你這輩子別想出去了。」

    「不行了。」柏雲旗回復,「戒不掉,出不去,我看我這輩子都給套裡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

    聞哥說的那句來自《羅密歐與朱麗葉》。

    第103章 炬火

    那個男人坐在他的對面, 聞海起初並沒有想起他是誰,掛鐘的秒針走了半圈,他才輕輕出了口氣, 「您來了。」

    男人手裡把玩著一把玩具槍,吊兒郎當叼了根煙,懶洋洋地看著聞海,過了好久才說:「沒事,就來看看你,長大了。」

    「齊建啊。」聞海嘆了口氣,「我不想變成你了, 你他媽活得太操蛋了。」

    「兔崽子, 沒大沒小的, 他媽叫誰齊建呢?」男人用那把玩具槍瞄準聞海,黑洞洞的槍口直直指著他,「崽兒, 你這樣被指過幾回?」

    聞海搖頭:「記不清了, 七八回?」

    「都是真槍?」

    「那誰知道。」

    齊建一笑:「那你是比我命好。」

    說著, 他把調轉槍口指向自己的心臟, 扣動了扳機, 玩具槍里裝的是黃豆大小塑料豆子, 卻硬生生在他的心臟處轟出來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殷紅的血很快染透了他的制服襯衫,而兩人都視若無睹地繼續對視著。

    「真想好了?」齊建笑著問他,「你要和我一樣不小心翹辮子了,留那小孩兒一個人怎麼辦?」

    「是有點難辦。」聞海聳肩, 「那就只能勉強好好活下去了, 起碼再活三十五年。」

    齊建胸前的傷口奇蹟般癒合了, 連襯衣都恢復了整潔挺括的樣子,他站起身走上前抱住了聞海,筆挺的制服上染著熟悉的劣質菸草的味道,伏在他耳邊輕聲問:「小海,怕不怕?」

    「怕什麼。」聞海掙開他,往後退了一步,「怕死嗎?以前不怕,現在有點兒怕了。」

    「不用怕,老子少活了三十年,我讓閻王都把命續給你。」齊建指指他的心口,「你可得給我長命百歲,不到時候就敢下來老子連你帶閻王一起揍。」

    聞海大笑:「瞧那您給能耐的。」

    恍惚間,他的骨骼、肌理、皮膚都一寸寸向前回溯,那個八歲的小男孩站在那裡,被齊建抱起摟在懷裡輕聲哄著。而另一個自己從遠處走來,他停在齊建對面,接過那個小男孩把他護在身前,對齊建微微欠身,說:「這麼多年,辛苦您幫我照顧他了。」

    齊建不在意地擺擺手,又點了根煙叼在嘴裡深深吸了一口,說:「那這不省心的兔崽子就交給你了,把他給我養好點兒,餵瘦了老子饒不了你。」

    看著齊建轉身離開的背影,男孩拼命掙扎著,嘶聲吼道:「齊建!你他媽又要去哪兒?!你他媽又不要我了是不是?!」

    「噓——」聞海輕輕搖搖頭,「他不是不要你了,他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咱們也該回家了。」

    男孩鬱郁地說:「我沒有家,沒人要我了。」

    「會有的。」聞海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總會有的。」

    「我們要去哪兒?」

    「回家,回我的家。」

    從夢裡睜開眼,天竟然又黑了。

    身體的不適好了大半,聞海餓得前胸貼後背地坐起身,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晚上九點半,正好是個吃晚飯太晚,吃夜宵太罪惡的時間點。英語對白的聲音隱約從客廳傳來,估計是柏雲旗在看電影。

    電視裡正在放一部很經典的科幻片,機器人男主正和同為機器人的女反派互撕,打得火花四濺,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破壞力少說頂得過五個拆遷隊,而沙發上的人已經半躺著睡著了,平板電腦的屏幕忽明忽暗,手邊散了一摞材料和一本法條。

    被人撈進懷裡,兢兢業業的柏雲旗同志還捏著平板不肯撒手,還以為是早上七點半的時候,頭頂在人胸口撒嬌:「再睡五分鐘——」

    「什麼五分鐘,」聞海失笑,「滾床上去睡。」

    打了個哈欠,柏雲旗清醒過來,摟著聞海的脖子把人給壓在沙發上,占夠了便宜才說道:「下周一開庭,這案卷還得再理一遍。」

    聞海知道他說的是那個公益組織的事,他現在信了柏桐安那句「你真是把我弟弟養成了和你一個德性」,柏雲旗回國之後除了第一周還消停點,其餘時間基本和自己一樣是全年無休,隨時隨地預備待命,時不時就得在辦公室或者書房裡通宵達旦。自己消停下來還能打幾局遊戲,這位公司那邊的事忙完就有十幾個當事人等著他見,要不是孤兒寡母,要不是地痞流氓,手機里當地方言罵得把人祖墳都刨了三遍,末了還能撂下句「這事你們不給我解決了我就去公安局告你們詐騙的」狠話。

    這通電話是聞海替趴在書桌上睡著的柏雲旗接的,記下手機號後去查了個案底,老賭棍加老油條,派出所進過七八回,一半是因為賭博,一半是因為打老婆。

    聞海不願意去想像或者試圖理解柏雲旗去做這些事時的心情,這人是自小被打罵慣了因此看著皮糙肉厚,但沒誰天生是個賤骨頭上趕著去找罵找打的,他用了那麼久的時間去擺脫那些爛泥潭,現在又義無反顧地重新往裡面跳,一邊把自己的舊傷口再次撕得鮮血淋漓,一邊又把別人往岸上送,上岸的人沒幾個會感謝他,還在泥潭裡泡著的還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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