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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駕駛座的車窗開著,吹進來的風鑽進了柏雲旗敞開的襯衣領口,一種完美混雜著「學院派」和「霸道總裁」的氣質在他身上渾然天成地體現出來,特別是當他在紅燈前停下車,漫不經心地偏過頭對聞海笑了一下的時候……聞海是用了當年面對毒/梟老大的定力才把自己生生釘在了車座上,沒有撲過去給交警隊的弟兄們添麻煩。
對啊,他是給我錢了還是給我色了?聞海這麼一想,柏雲旗不僅「總體」不是個好人,簡直可以說不是人了。
到了停車場,柏雲旗在聞海快倚著車窗睡著的時候,忽然問道:「那、那阿姨和叔叔,是……是接受我了嗎?」
「唔,什麼?」聞海揉了下眼,心眼還冒著模糊,「接受什麼?」
柏雲旗目光低垂,轉瞬又恢復了慵懶愜意的模樣,說:「沒事,有您就夠了。」
他有雙眸色極深的眼睛,人類中其實並不存在純黑的虹膜,但他的眼睛就仿佛口藏在陰影中的古井,吸收了所有可供折射的光影,七情六慾、喜怒哀樂全都藏在不見天日的井底,現在他微微眯起眼睛勾人似地笑看著聞海,瞳孔依然是一片攝人的幽黑。
聞海借著停車場臨時搭起來的「夜間應急燈」那苟延殘喘的燈絲髮出的光打量著柏雲旗,說這七年多小孩一點沒變是自欺欺人,按照聯合國的劃分標準,都該和自己一樣歸入「中年危機」的行列。想起兩人剛相遇時,自己不過也二十七八的好歲月,理應野心勃勃,上能摘星攬月,下可提刀屠龍,血管里滾著一腔燎原的熱血,這是段回不去又忘不掉的時候,大部分人三十歲到六十歲的人生都是缺乏可陳的千篇一律,唯獨二十多歲時各有各的夢和光,再晚幾年,那腔灼人的血就徹底涼了。
「我媽要親自給你設計衣服,我爸給你親自下廚,這待遇我都沒享受過,小祖宗你還想怎麼著?」聞海湊近柏雲旗,「要不我讓我媽把手上那個翡翠鐲摘了給你,那是她留給自己兒媳婦的。」
柏雲旗往後一仰脖子,挑眉道:「您這麼說,在我這兒四捨五入可就等於求婚了。」
聞海摩挲著他的手腕,「倒還真挺適合戴那玉鐲子的。」
「……」柏雲旗善於從每一個蛛絲馬跡里辨別聞海的情緒,這番被「玩笑話」裹著的「一本正經」禁不住讓他聽傻了。
「您……」他想把手腕抽出來試試這人是不是發燒燒壞了腦子,又捨不得這份親密,僵著半邊身子,腦溢血似的靠了過去,「您沒事吧?」
圈住那人已不復細弱的手腕,聞海嘆了聲氣,「算了,那鐲子好像小了點。把人附贈給你算了,別挑剔,人和鐲子一樣都是限量版。」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
第96章 六度
暑往寒來, 寒去暑到,轉眼又要是一年初夏。
說起來,「人生」二字無論是拆開還是合起來, 都是個曲折離奇,能講一輩子的故事。生出來的都是一團裹著污血羊水的鮮肉,長著長著變成了個一撇一捺的「人」,錦衣玉食的,饑寒交迫的,天生麗質的,目不忍視的, 小公主能變成了土肥圓的「肥婆」, 醜小鴨卻出落成萬人迷的「女神」, 沒打氣筒高的男孩球場上一蹦三尺高的搶籃板,反而是孩子堆里「鶴立雞群」的那個提前結束了骨骼發育期。
高中時一身洗得發白的校服扎著個馬尾辮的學霸姑娘現在號稱一年四季不穿褲裝,頭髮剪成利落的齊耳短髮, 夾了根女士香菸, 義正言辭地說:「我準備考博了。」
那根超過三位數的加減乘除就得求助計算器, 數學答題卡上「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的棒槌, 現在打著領帶踩皮鞋, 公文包里兩打財務報表, 漫不經心地應道:「考噻,想考什麼考什麼,咱讀一輩子書,老子養你。」
准女博士陡然炸毛:「哪個要你養我了?!」
「好嘛好嘛,你養我你養我……」
獨自坐在對面吃串串的柏雲旗, 不知為何感覺今日的風兒有點喧囂。
孫淼和劉新宇掐完架之後, 回過頭問柏雲旗:「你知道我要是能考上胡教授的博士生, 師姐是誰嗎?」
柏雲旗淡定道:「方蕙。」
「我擦!」孫淼一挑眉,「你知道咱女神辭職去讀博的事了?!」
「不知道。」柏雲旗攤手,「但你讓我猜就說明是咱倆都認識的,我難道指望大劉或者柯總去研究弦理論嗎?」
孫淼沖他吐吐舌頭,說:「方女神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去年她給我看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還還以為她失心瘋了去造了張假證呢。」
「你這種知道別人發瘋不去勸誡治療,反而跟著往瘋人院裡跳的行為很值得鼓勵。」柏雲旗笑笑,「You’re crazier than the average asshole out walking around on the streets.」
劉新宇推了下眼鏡,「你現在倒是能和柯總去一個精神世界交流,動不動就往外冒鳥語。」
「他怎麼樣了?」
碗筷碰撞的聲音後,劉新宇嘆了聲氣。
按照柯黎凱的人設,從來都應該是風流薄倖的富家公子遇見痴心一片的灰姑娘,沒想到他們的好柯總拿成了女主劇本,情節搖身一變,成了大家閨秀對落魄書生芳心暗許,活他媽一出《王寶釧》,可惜這次的薛平貴提前結了工錢殺青退場,這齣戲唱著唱著就成了《一縷麻》,這回沒出什麼差錯,「錢少爺」看樣子是能按時領便當的——所幸是還沒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