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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柏康像是沒聽出來他話里的暗諷,眼睛微微亮了:「是打算以後留在京城了嗎?」
「回桐城。」柏雲旗說, 「明天的飛機。」
柏康又問:「以後想好有什麼打算了嗎?」
話題進行到這個程度, 就完全超過柏康該對柏雲旗「關心」的範圍了, 柏雲旗四下看了一圈,不露聲色地說:「投行或者律所吧,回國前投了幾份簡歷,回桐城後看面試的結果了。」
有些不甘心似的,柏康說:「其實你的學歷和能力在京城發展才更有……」
「現在名牌大學擴招,出國熱衰退,什麼都沒那麼值錢了。」柏雲旗笑笑,「有人在桐城等著我,不回去不行的。」
柏康臉色一僵,試探著柏雲旗的臉色:「你和聞海,你們兩個還……」
柏雲旗稍一點頭,不冷不淡地說:「托福。」
放在手邊喝了一半的中藥已經涼了,旁邊的傭人見柏康的手觸了下碗壁又收了回去,很有眼色地捧著碗退了下去。柏康表情訥訥,像是遇見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他沒想到柏雲旗出國兩年,竟然還沒和聞海斷了。
「您找我有什麼事?」柏雲旗暗中觀察著比起「書房」更像是「密室」的小房間,「我想現在,我對您……」他後半句話卡在了喉嚨里,目光落在了那隻抓著自己手腕的手上。
柏康的手完全不是個「霸道總裁」該有的標配,粗糲如砂紙,割得柏雲旗猛一縮手,又被死死攥住了。
他想他應該是心懷怨恨的,他前十八年的顛沛流離有一半是拜眼前這個滿頭銀絲的男人所賜,甚至連他的出生也不過是這個男人的「一時興起」,但他又莫名的無動於衷,沒有惱怒也沒有憐憫,再看向柏康的眼神完全是漠然的。
「小旗……」柏康顫巍巍地叫著他,「我想……我想,做一次親子鑑定。」
那個在機場攔著柏雲旗的男人沒有敲門,徑直衝了進來,低聲說:「老闆,二夫人回來了,是不是讓……少……柏先生先離開?」
柏康死死盯著柏雲旗,突然有那麼一刻希望,當年的自己和那個狼狽的男孩擁抱相認,然後親自看著他一步一步,成長為如今這樣的男人。
「好。」柏雲旗不甚在意地點了下頭,「既然不方便我久留,那就請您儘快吧,需要什麼樣本?」
多像我啊。柏康想。這孩子,多像當年的我啊。
……
當前往桐城的中型客機自京城機場騰躍而起時,聞海正對著驗屍報告皺眉,坐在他左手邊的柴凡文對蘇青娥說:「您的意思是死者雖然頸部又被掐扼的痕跡,但實際死因是刺傷。」
「是的,雖然扼痕很明顯,死者的雙眼和口腔四周也都有出血點,但真正的死因是兇手拿了根細錐扎進了死者的心臟。」蘇青娥指指自己胸口,「十分精準,一刀斃命。」
「嫌疑人囚禁了這麼多女孩當性/奴,為什麼偏偏會殺這個姑娘?」小豐問道,「經我們詢問,這個姑娘父母雙亡,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是在半年前回福利院當義工的路上失蹤的,那根據時間點看,這個姑娘被囚禁的時間並不算是這幾個受害人中最長的,而且很順從兇手的命令。」
唐清:「一個女孩在自己眼前頭被殺,其餘的受害人都不知道原因,甚至沒什麼反應嗎?」
蘇青娥喝了口茶,說:「兇手在給女孩們的食物和水裡添加了大劑量的鎮靜劑,偶爾還有……催/情藥品,除了那個剛關進去的姑娘沒受太大影響,長期服用這些藥不僅讓受害人精神恍惚,時常出現幻覺,而且對大腦已經產生了不可逆的損害。所以,我個人建議,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還是不要再去刺激受害人們的好……另外,有兩個受害人懷有身孕,分別是兩個月和一個月。」
會議室突兀地安靜了下來,有人恨聲罵道:「他媽的!」
「聞隊。」省里的特派員看向像是在發呆的聞海,「你對這個案子有什麼看法?」
聞海慢吞吞地抬起眼,目光掃了表情各異的眾人一圈,那種熟悉的「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麼要待在這裡浪費時間」的神色在他眼角眉梢一閃而過,繼而公事公辦地說:「我堅持現在的偵查方向,對小豐剛剛的那個問題,我有個假設……嫌疑人可能受到了利馬綜合症的影響。」
柴凡文一愣,「你是說兇手可能愛上了死者?」
「嗯。」聞海惜字如金地點了下頭。
特派員看笑話似的一挑眉,「聞隊還是仔細說說你的分析吧,我們這些俗人可搞不明白你這種看法。」
小豐那表情跟日了狗一樣的看向特派員,被唐清扯了下袖子,強忍著沒有發作。
聞海:「因為當男性對女性施暴時,特別是當嫌疑人在扮演一個絕對控制者角色以滿足其缺失的支配慾和征服欲時,扼死是最能獲得快感的方式,這種絕對壓制,完全憑藉自身力量奪取對方生命所得到的滿足感,絕不是憑藉工具一刀斃命可以給予的。嫌疑人作為上位者愛上一個奴隸這種事是他的自尊心不能忍受的,所以他必須要殺了她,但他看不得這個女孩痛苦,所以在這種完全封閉沒有外界因素干擾的情況下,他放棄了直接扼死死者,轉而採取最乾脆利落的刺殺結束死者生命。而且根據現場照片,死者的眼皮擺了兩朵白色的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