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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睡在車后座的司機妻子被這一連串詭異的動靜吵醒了,跟著司機看向車窗外,尖叫聲比那位「女鬼」還要悽厲。好在是尖叫完,這兩位沒有「肇事逃逸」也沒有「一不做二不休」,夫妻倆把失去意識的女孩抬進車裡,送進了城西的五院。
大白天公路旁出現一個赤條條的姑娘,市二分局的刑偵隊接到報警就守在了醫院,那女孩中度營養不良,整個生/殖系統從裡到外都血肉模糊,經過搶救清醒後精神崩潰,語無倫次,躺在病床上拔了輸液針拼命抓撓著自己的臉,被打了針鎮定劑睡了一覺,再睜開眼時才說出幾句囫圇話——她是半個月前被一個黑車司機拐騙到那棟爛尾樓里的,那爛尾樓的地下室里還關了好幾個女孩,她猜到黑車司機每天給她們的食物和水裡可能有安眠藥或者「讓人變傻的東西」,儘量餓著自己保持清醒,今早那人發泄獸慾時估計是接到了自己上司的電話,剎那完成了從「人面獸心」到「點頭哈腰」的轉變,提好褲子就急匆匆離開了,沒注意自己皮帶上拴著的鑰匙串上少了枚舊式鎖的鑰匙。
女孩從地上爬起來叫不醒身邊的人,有一個年齡大一點的姑娘被關久了有耐藥性,勉強清醒著讓她自己趕緊跑。十分鐘後,走投無路的女孩在渺無人煙的荒郊野嶺,赤著腳追上了一輛掛著外地車牌的越野車。
如此驚天動地的大案,市局全員待命是必須的,省廳的特派員都已經等在局長辦公室了。連軸轉了兩星期的聞海睡到自然醒,被找上門的燕婉女士捯飭一番拖上了新開的步行街幫忙提包,走過五家店試了十一身衣服,在即將放棄人生時接到了讓他「要不十分鐘之內出現在現場要不捲鋪蓋滾蛋」的命令,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樣想想,這棟樓和聞海也是新仇加舊怨的老相識了。
「那個女孩說嫌疑人在早上六點左右接到了一通電話,態度恭敬,說的是『我馬上去接您』。」聞海蹲下身,「『接』這個字的語境很特定,我猜嫌疑人很可能是個司機……而且你看這串腳印。」
柴凡文:「這是最新的一串腳印,如果是兇手的,看步距和鞋碼他身材應該不高,距那女孩所說,大概一米七左右,但兇手每次來都戴著口罩,她看不見臉,聽聲音年齡不小了,有煙嗓。」
「那女孩多高?」
「一米七一。」
「被發現的那群女孩里都超過一米七的嗎?」
柴凡文想了想,「現在沒具體數據,女孩都沒穿衣服我們去不方便,我剛剛遠遠看了一眼,最矮的比曉月低一點」
「曉月也是一米七一,那這些女孩都不矮。」聞海略略思索,「縮小排查範圍,本地人,身高一米七左右,文化水平中等偏高,未婚……不是,最可能是離異。平時性格懦弱謹慎,話不多,讓人感覺有些神經質,愛穿正裝包括皮鞋,可能會戴一塊和他工資水平不符合的名表……這地方他這種身份的正常人不會這麼熟悉地形,先從當年接觸過這個項目的機關領導還有私企業主的司機查起。」
「對,就是這個表!」柴凡文興奮又納悶地一拍手,「那女孩是說兇手帶了塊表,她不認識牌子,但記得標誌……你怎麼知道的?」
聞海:「來的路上我看了二分局的人發來的問詢筆錄,裡面提到了,那女孩還說嫌疑人穿的是西裝,這種時候穿西裝,是為了得到一種高人一等的征服欲,他不會讓道具的廉價感破壞這場表演的完美性的。」
柴凡文被他的用詞激得心裡發毛,把一張照片遞過去,說:「這是女孩憑記憶寫出的那個錶盤上的標誌,你看看你認不認識。」
「我找個專業人士問問。」聞海想起自己離開時面有慍色卻還微笑告別的燕婉,順著想起了將近一年沒見的聞澤峰,莫名心虛了一下,掏出手機看見了屏幕上的日期和備忘錄提醒事項上寫的「明天下午六點半航班到達」,還是沒忍住,重重嘆了口氣。
準備走人去下達指示的柴凡文腳步一頓,「怎麼了?」
「在考慮辭職。」
「……啥?」
「這工作太破壞家庭和諧了。」
「……」
就在聞海為了一個若隱若現的車牌號,和交警隊還有車管所那辦個手續得沐浴焚香齋戒十五天的工作人員進行友好溝通時,京城機場的國際到達三號出口裡,走出了一個穿著西裝三件套,打扮介於「斯文敗類」和「商業精英」之間的年輕人。
年輕人走路不看路,手機從落地開始就振動得沒完沒了,站在行李轉盤的旁邊,他倚著柱子,不緊不慢地說:「大漲是不可能的,雖然如果能成功完成併購,那從原材料生產到線上銷售形成完整產業鏈並且趕著O2O的噱頭,能暫時被看好。但現在老當家退位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了,他大兒子的公司因為暗箱操作被證監會調查那麼多回,小女兒和幾個情人鬧出一堆桃色新聞,誰接盤都得跪。Tim的小道消息說那個軟體創始人因為盈利模式有分歧要被投資人踢出公司,沒準兒這時候他和老當家接觸就是個緩兵之計,等小輩上位不靠譜,他那邊新投資到位就拍屁股走人了……你要想掙點小錢那持短線問題也不大……不,我沒什麼打算……什麼為什麼,因為我沒錢。」
站在他旁邊的女孩聽到最後一句,「噗嗤」一聲捂著嘴笑了,年輕人聽見聲音,偏頭朝女孩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