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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辦公室里沒有聞海,只有一個坐在沙發上看書的男人,聽見門響後抬起頭,露出一個不過分熱情但又顯得很友善的微笑,「聞哥去洗手間了,馬上就回來。」

    柴凡文虛弱地扶著身邊的飲水機,心說哥們兒,他去哪兒我不管了,您能告訴我聞海的便裝是怎麼穿在你身上的嗎?

    如果是純色的T恤,他還能說服自己這是撞了衫,偏偏這件衣服還十分有來頭——半年前他們在一家酒吧排查疑犯時,線索沒找到,聞海卻歪打正著地發現酒吧老闆是他大學時期很喜歡的一支地下搖滾樂隊的主唱,那樂隊已經解散了四五年,當年往觀眾席下摔電吉他的殺馬特……也已經成了個發福的殺馬特,殺先生沒料到聞海憑著一張貼在牆上的專輯海報就認出了自己,激動得衝上台抱著吉他就吼了一曲,吼完在柴凡文和小豐三觀崩塌的注視下,把珍藏多年的一件樂隊T恤塞給了聞海。

    那件T恤……用小豐的話說,設計靈感可能是來自於一場血肉模糊的車禍和一副被醫學院扔進垃圾場的塑料骨架。

    總之,這他媽絕對就是聞海的衣服。

    更令柴凡文驚恐的是,他今天早上在單位門口見過這個男人從聞海車上下來……那個時候他穿的還不是這身衣服!

    「有事找我?」聞海從衛生間回來,發現辦公室里多了個靈魂出竅的柴凡文,「傻站著幹什麼?」

    「哦——啊——哈哈哈哈——」柴凡文的五官在短短三秒內完成了七十二變,最後停留在「物極必反」的風平浪靜上,語氣沒有一絲波動地說:「咱們一直盯著的那個飛車搶劫案……小豐說他的線人有線索了,但那個線人比較『油』,他不太放心讓你下午和他一起去見面。」

    聞海:「讓我唱黑臉?」

    「不。」柴凡文搖搖頭,「你就是個黑臉。」

    「行,我『霎時叫他見閻王』。」聞海看上去心情不錯,喊了聲柏雲旗的名字,對柴凡文說:「這個是……」

    也難為柏雲旗穿了這麼件血雨腥風的T恤竟然還在安心看書,聽見聞海叫自己後應道:「哦,我和柴哥之前見過的。」

    聞海愣了:「什麼時候?」

    柴凡文也一臉疑惑地看著柏雲旗,隱約覺得這張臉有些眼熟,卻怎麼也對不上號。

    「您那次大過年的發燒住院,我和柴哥在醫院裡見過。」柏雲旗看向柴凡文,「您也不記得了?」

    柴凡文恍然大悟:「哦——你是那個說自己住在蚊子家的小孩——哎呦我的天,這才幾年就變化這麼大,長成大人了。」可能想起了這回事,柴凡文只當柏雲旗是聞海的表弟親戚什麼的,七上八下的一顆心終於放平在了肚子裡,還擺出了十分和藹可親的大哥哥模樣:「放暑假來這邊實習啊?還住在蚊子家呢?他整天這麼忙都來不及照顧你吧?」

    「我……」柏雲旗瞥了眼聞海的臉色,「聞哥挺……」

    「你不是一直說要給我家裡那個包個紅包。」聞海站在柴凡文身後笑了聲,「身上帶錢了嗎?」

    柴凡文只聽見「咔嚓」一聲,他那顆剛剛著陸的心臟瞬間騰空而起,在他的喉嚨眼炸了個血肉紛飛,這位一口氣噎過去,把自己嚇得打了個嗝,盯著柏雲旗胸前畫著的那個天靈蓋上插了根魚叉的骷髏頭,有點想給自己也來那麼一下。

    柏雲旗瞪了眼滿臉無辜的聞海,用眼神說道:「您就不能先鋪墊一下嗎?」

    聞海抱著胳膊聳了聳肩——怪我?

    事實的真相併沒有柴凡文想得那麼齷齪……至少一部分沒有。柏雲旗早上穿的襯衣不小心在食堂被別人潑上了菜湯,中午用肥皂搓了搓,搭在聞海辦公室的曬台上晾。雖然這天氣一到晚上滿大街都是光膀子的男性,但在這種狹小封閉寂靜的空間裡,默默對視了幾秒的兩人,同時認為柏同學再不穿件什麼,可能就真的什麼都不用穿了。

    至於那件T恤……雖然聞海死活不承認,但柏雲旗認為,把一件衣服整整齊齊疊好放在辦公室抽屜里的行為,應該算得上是「珍藏」了……哪怕這是件看上去審美慘絕人寰的T恤。

    等作為實習生需要提前上班半小時的柏雲旗拎著半乾的襯衣離開後,柴凡文哆嗦著指著他離開的方向,「這小孩現在多大啊?」

    「我三十一,他二十二,我沒有戀童癖,也沒有挑未成手。」聞海坐進辦公椅,「這位同志,你還有什麼事?」

    柴凡文可算鬆了口氣:「你啊……你簡直……」

    想起齊軍和辛馨,已經不至一次被問過這個問題的聞海,真誠地請教道:「我在你們心裡到底是個什麼不忍直視的形象?」

    「前幾天是個斯文敗類。」柴凡文指著聞海這幾天沒刮的鬍渣,「現在是個猥瑣大叔。」

    聞海默默戴上了被冷落已久的黑框眼鏡。

    「更猥瑣了。」

    「……」

    「你干咱這行的,在外面還是收斂點。」柴凡文勸道,「那次檢舉信的事風聲剛過,誰在你生活作風上面再告你一狀,你這身衣服還穿不穿了?」

    聞海摘下眼鏡把玩著眼鏡腿,「開春那會兒咱們和經偵那邊一起處理了個保險詐騙案,記得不?」

    「記得啊。」柴凡文不明白他為什麼提這茬,「經偵那邊不是被挖牆角了嘛,剛結案就有個辭職去那個保險公司當調查員了,氣得張局都快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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