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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女孩看向聞海:「先生,我是在和您說話。」

    聞海:「……」

    「給您的愛人買束花吧。」女孩一本正經道,「新年裡的第一束玫瑰,意味愛情紅紅火火。」

    「你怎麼不找他賣?」聞海指指柏雲旗。

    女孩輕笑:「因為先生您看上去不好惹,但一般模樣很兇的人內心都是很溫柔的。」

    柏雲旗哭笑不得:「學姐,你是不是上過張老師的廣告營銷公選?這個推銷方法他講了很多遍。」

    「哎呦,原來是學弟,那我給你們打個八折。」女孩挑眉,「學弟公選課還認真聽講,很不錯啊。」

    聞海:「我打擾一下兩位的學術交流,這花還賣嗎?」

    「當然賣。」女孩的目光從聞海游移到柏雲旗,很是惋惜地說:「這麼好的鮮肉資源竟然外流,作為學姐我很心痛,學弟你們這屆這不行啊,都不知道及時占據戰略資源嗎?不要也打聲招呼,我們這些學姐還有個別學長就下手了。」

    聞海:「可能你們還不夠及時。」

    「先生和學弟是有故事的人啊。」女孩眨眨眼,接過聞海給的鈔票,「學弟不如留個手機號,等這位先生不在了,我們單獨聊聊。」

    柏雲旗笑道:「賺著他的錢,再當面挖他牆角,不合適吧?」

    「好的。」女孩把花遞給聞海,「先生,您能轉過身背對我們,讓學弟把手機號給我嗎?」

    「……」

    「……」

    「開個玩笑。」女孩變戲法般從指間翻出一張白色的卡片和一根鋼筆,「先生,不給您的愛人寫點什麼嗎?我這裡有卡片。」

    聞海瞭然:「多少錢一張?」

    「這可是我們學校美院的姑娘親手設計的,寓意深遠,精選紙質,燙銀印刷,限量發行。」女孩說完廣告詞,莞爾一笑,「不過既然是小鮮肉學弟,刷臉就可以,您收好。」說著她把卡片塞進聞海手中,拎著裝滿玫瑰花的桶轉眼就消失了。

    聞海看著手裡那張印著銀色暗紋的卡紙片,失笑道:「現在的孩子還真是……給,拿著吧。」

    柏雲旗捧著一大束玫瑰花,臉比花都紅,傻傻地跟著聞海,過了半天才恍惚回了神,結巴道:「給、給我的?」

    「不然呢?」聞海「呵」了一聲,「我是第幾個?」

    「……」柏雲旗默默抱緊花束,決定在這茬過去之前沉默是金。

    這幾年城市空氣治理愈發嚴格,這次的焰火表演據說還是借著附近旅遊景點宣傳的由頭,好不容易才申請下來的,斥巨資搭建了全息投影,打出的噱頭是「鳳舞九天」。幾年沒見過大型焰火的市民外加各地的遊客紛紛擁擠在著四處都拉著警戒線的廣場,附近的商販都被迫早早關了門。

    柏雲旗站在人群外圍,一個捧著大束玫瑰花的英俊男生在哪裡都惹眼,不少路人都對他投以善意的微笑,似乎在尋找誰是哪個幸運的女孩,而他本人正遠遠看著背對他打電話的聞海。

    電話那頭遠比這邊安靜,燕婉經不得太大吵鬧,往年家裡這會都是要緊閉門窗以免鞭炮聲驚擾到她,現在出去旅行的兩人也應該是在哪個跡罕至的古村落,連鳥鳴聲都清晰悅耳。

    聞澤峰連「過年好」這點客套的寒暄都跳過去了,開門見山地說:「你去找那個柏家的小孩了?」

    「嗯。」聞海吐了個煙圈,「罵就別罵了,大過年的,我這事大學的時候您應該都知道了。」

    「你想過小婉怎麼想嗎?」

    想起自己之前去燕婉的工作室找她,有小gay往自己口袋裡塞名片時燕婉視若無睹的模樣,聞海笑笑:「你老婆怎麼想是你擔心的事,我只知道我媽是在裝糊塗。」

    「我和你媽裝糊塗,是因為我們兩個都認為你那時只是在胡鬧,不然你媽之前也不會張羅給你相親。」聞澤峰說,「你現在也快三十了,不成家就算了,總該把心收回來,做點你這個歲數該幹的事。」

    「我這個歲數……」聞海短促地笑了聲,什麼都不想說了,「沒事我掛了。」

    聞澤峰:「聞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過是把你自己的經歷投射到柏家那個小孩的身上,當年你覺得沒人愛你,你救不了自己,但現在你認為自己長大了,看見另一個當時的你,於是通過對他投入感情來補償你自己,這就是你認為的你愛他,其實是愛你自己……」

    「小旗不是我,他和我不一樣,他不僅比我好得多,他還會成為遠比咱們兩個都要優秀的人,你別把他當成是我收養的寵物。」聞海冷聲道,「我也沒你想的那麼可憐,爸,你從來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陪著我媽就把你的自以為是藏好,別嚇著她……哦,還有,過年好。」

    電話突兀地掛斷了。

    七點鐘,第一聲如炸雷般的煙花聲準時在空中響起,絢爛的花束開放在群星之中,銀色的光帶盤旋而上,流星般消失在天際。又一聲巨響,金色的瀑布自天邊傾瀉而下,繼而在下空濺落成銀白的水滴,在燈束的照耀下,竟真如同一條奔流到海的長河,河上泛起點點紅光,繼而又徐徐升空,漫天花團錦簇。

    四周的路燈驟然熄滅,柏雲旗倉皇抬起頭,剛退開半步,一隻手攬住他的肩頭,把他重重地按在燈杆上,粗暴地吻住了他。那個吻充滿了菸草味和最原始的暴力掠奪,沒留下絲毫可以喘息的餘地,幾乎是帶著血腥氣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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