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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聞海一愣,柏雲旗到現在稱呼自己都還總帶個「您」字,幾乎不會叫他的全名,總是「聞哥」長「聞哥」短,就算是兩人在一起後也沒有什麼戀人間親密的暱稱,極偶爾時這人會把姓去掉只喊自己「哥」——這大致也是用來對付自己的殺手鐧了,不到萬不得已這兔崽子肯定不會用這招。
「嗯?」他想柏雲旗可能是睡著了,但還是輕輕應了一聲。
柏雲旗發出一串極短促的輕笑,心滿意足似的,很快呼吸就完全沉了下來。
聞海這才發現自己的T恤下擺一直被死死抓著一個衣角。
「出息。」他的手指懸空划過身邊人的眉眼,「晚安。」
這邊的天比桐城亮的早,人也更勤奮,時針還差幾厘米才踩到數字7上,樓下已經成了鬧哄哄的一團,遙控器按開車鎖的聲音攪和著汽車發動的聲音,一群中學生成群結伴地去上學還不忘討論一下昨晚的電視劇,趕著早高峰堵了車,四面八方都在按喇叭,交警叼著哨子來回跑,哨聲一聲比一聲鋒利。
已經醒了的聞海頭疼地看向遮光性能不錯的窗簾,陰暗的光線愈發襯得環境嘈雜,特別是樓下公交站的幾路公交車輪番報站,機械的女聲重複著同一個地名,幾波人上上下下,沒完沒了。柏雲旗也被這動靜吵醒了,皺著眉蜷住身子,縮起來的頭撞上了聞海的肩膀,迷迷糊糊間乾脆整個人樹袋熊似的抱了上去
「……」
要是聞海手腕上綁了個如今時興的智能腕帶,此刻那玩意兒應該已經因為佩戴者血壓過高開始報警了。他手足無措地半舉著胳膊,試圖把柏雲旗從身邊推開一點,但怎麼都沒法下手,任憑自己的心跳聲愈發強烈,聽見了血流迅速涌動的聲音。
之前有一個經常混跡在清晨的公交車上猥|褻女性的犯人交代犯罪動機,信誓旦旦地說自己這一切都是生理本能的驅使,還擺事實講數據,多方論證清晨是男人性慾最強的時刻,很容易被外界激起「無法抑制的性衝動」。這話當然是在放屁,該怎麼判一個月都不會給他少,但在審訊時把這些話當屁聽的聞海這會兒不由自主地把那些屁話一字不落地想了遍,他自己也不清楚這是用來說服自己還是用來噁心自己,總之那串話在腦海里過完,他的心跳毫無平復而柏雲旗也沒挪窩——甚至還無意識地往自己這邊蹭了蹭。
我操,小祖宗您別動了。聞海閉上眼,試圖在窗外類似十八個打鐵鋪外加二十個菜市場同時開工的動靜中入睡,眼睛閉得越緊越清醒,簡直感到了絕望。
一個多小時後,靠著洗手池刷牙的柏雲旗怎麼也想不明白,今早起床時聞海的眼神為什麼那麼怨念。
因為是中午的飛機,把人送到學校後,聞海勉強以柏雲旗家長的身份和他的三個室友打了個招呼,接著刑偵隊那邊打來催他趕緊回來的電話就匆忙離開了。
昨天沒碰上面的那個室友叫白曉軍,上學早兩年就算了還長了張娃娃臉,穿了身深灰色的短袖襯衣像是小孩偷穿自己爸爸的衣服,等聞海出門後,莫名其妙蹦出了一句:「那個大哥真好看啊!」
柏雲旗一口白開水嗆在了嗓子眼,高博文眼看著副本要團滅了都沒忍住往那邊看了一眼,正在玩手機的許裕直接笑出了聲。
白曉軍如夢初醒,微微睜大了眼睛:「我是不是大聲說出來了?」
許裕笑得差點從床上翻下來,笑完問道:「旗子,那是你親哥?」
這自來熟的程度讓柏雲旗的反射弧跟著白曉軍一起去校外跑了幾圈,卡帶似的愣了片晌,「啊……不是。」
許裕撓頭:「哎?我覺得你倆還有點像。」
白曉軍脫口而出:「是都挺好看的。」
「……」
「……」
「……」
「……我又大聲說出來了?」
高博文摘下耳機,笑道:「哎,我覺得咱寢室得立個規矩,誰先脫單誰請客,許裕你今晚就先請吧,那學姐勾搭到手了嗎?」
「還沒呢。」許裕懶洋洋地回覆信息,「我看旗子肯定是第一個請客的,這趕明兒開始軍訓就有人送飲料。」
「旗子不可能還單著,你都有人看上旗子肯定早就被下手了。」高博文淡定地反駁,說著看向全程跟不上對話節奏一直在發愣的柏雲旗,「旗子,老實交代,現在是本地發展還是異地戀?」
許裕和白曉軍也都目光灼灼——人類熱愛八卦的本能真的不分性別地域。
「異地。」柏雲旗放下水杯,站起身視線飛快地掃過窗外,「我先出去一趟。」
許裕聽著柏雲旗急急的腳步聲,好奇道:「旗子幹什麼去了?剛不還好好的。」
「給他女朋友打電話去了?」高博文聳聳肩,「可惜了,這還真不是單著的——下手早真是好啊——」
「你這踩的什麼命數?這剛請假就遇命案,等有空了趕緊去廟裡燒幾柱香。」柴凡文在人聲鼎沸的背景音里抱怨道,「你什麼時候的飛機?」
「兩個小時後,去機場的路上了。」聞海指尖抵著太陽穴,陽光刺眼得厲害,「走訪還有查監控都先按老規矩辦,那片兒是個紅燈區,看看死者有沒有……」
「怎麼了?」
「沒事。」聞海停下腳步,「看死者有沒有案底,我四點就能到了,讓楊局先別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