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聞海語速飛快地說:「柴哥,你帶幾個人開車繞到巷子對面在路口堵人……你們兩個,跟著我去巷子裡找人。」

    「你他媽到底找誰啊?!」柴凡文對著聞海的背影大喊道。

    他身邊的警員戰戰兢兢地比劃著名敲東西的動作,「好像是找什麼磨剪子的。」

    「磨剪子?」柴凡文嘟囔了一聲,當下臉色大變,「我操!快點上車!」

    聞海在警校是預備特警隊的骨幹,後來又在邊境線上跑山路,撒開腿跑尋常人根本攆不上,轉眼就把兩個跟著他的刑警摔在了身後,他左右環顧了一圈,巷子中間又連著好幾個小巷子,哪條都沒個人影,風捲起幾片落葉打了幾個旋兒,又不緊不慢地落了下來。

    「媽的!」聞海一拳砸上了巷子上的磚牆,剛準備掏電話調監控時,抬頭看見對面民居的門打開了,一個女人端著個搪瓷盆,「呼啦」一聲把水潑了出去。

    女人看見一臉暴戾的聞海後愣了片刻,害怕地要去關門,聞海餘光瞥見了她門口堆著的一條長凳和一包東西,急忙走了過去。

    「您好,警察。」聞海壓著脾氣,例行出示證件,「請問……」

    女人用外地的方言說了一句話,意思是她聽不懂聞海在說什麼。

    聞海走過南闖過北還和炸/彈親過嘴,哪兒能被這點事難住,立刻切換了語言頻道,語速飛快地問:「請問這堆東西是誰給你的?」

    女人瞪大眼:「這可不是我搶的!孫瘸子剛剛扔到巷口我就順手撿回來了!」

    聞海聽見那個稱呼後猛地吸了一口氣,聲線因為強行被壓平顯得在微微發抖:「那個人剛剛往哪邊去了?」

    「哦——往……往東巷走了,就巷口開了個理髮鋪的那個,走得老急了,你說他個瘸子又跑不了……」女人覷著聞海的臉色,「您要找他磨刀啊?」

    「聞哥!」兩個刑警追了過來,「什麼情況?」

    「謝謝您了,打擾了。」聞海後推幾步,等女人關上門後低聲吩咐道:「小杜跟我去追人,小豐,你留這兒看著這戶……注意別讓她發現。」

    「是!」

    追到東巷中間時,又遇到了岔路口,小杜小聲道:「聞哥,我聽見右邊有腳步聲……聽著不對勁。」

    聞海看了眼右邊的小巷,沉聲道:「追!」

    果不其然,兩人追了幾步就看見不遠處有一個蹣跚的背影,正一瘸一拐地跑著,聽見動靜後驚慌地轉過頭,喊道:「我沒有殺人!我就想搶她點錢!是她自己撞到我刀上的!我沒殺她!」

    這一嗓子喊得出乎意料,聞海和小杜都愣了一下。

    反應過後,原本還只是有所猜疑的聞海出了口氣,說:「哦,這沒跑了,逮人吧。」

    孫瘸子到底行動不便,很快就成了困獸,走投無路之間從髒兮兮的軍大衣里掏出一把磨得鋥亮的鋼刀,嘶吼道:「你們都他媽別過來!」

    聞海一把抓過差點被劃傷的小杜,公事公辦地皺眉道:「你把刀放下,別錯上加錯。」

    他其實沒指望這人能聽他的話,一個人一旦殺了人就真成了無路可退的亡命徒,加之「殺一個殺兩個都是死」的想法在潛意識裡作祟,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完全就是在放屁。

    孫瘸子沒讓他失望,把一把鋼刀揮得虎虎生風,嘴裡含糊不清地叫嚷著什麼。

    「一會兒我引開他的注意力,你趁機從他身後把刀……當心!」聞海和小杜正在商量對策,卻聽見旁邊有開門的動靜,兩人立刻臉色大變。

    「大中午的,讓不讓人睡覺了!」一個穿著背心褲衩的男人把門一推,叉著腰中氣十足地吼道,身旁還站這個穿著睡裙的女人,也在嘀咕罵著什麼。

    孫瘸子瞅准了機會,猛地向前沖了一步,重心不穩地往那個女人身上撲去。

    女人失聲尖叫,那一聲悽厲如女鬼夜哭,劃破了這片舊民居終年不散的死寂。

    聞海直接飛撲過去,肩膀從側面把孫瘸子撞得後推了幾步,趁機把已經被嚇傻的女人推出幾米遠,卻沒避開孫瘸子奮力朝自己腦袋紮下去的第二刀,抬手格擋時當即見了血,這位眼都沒眨,抬腳把人踹得飛了出去。

    小杜從後面勒住孫瘸子的喉嚨,正準備奪刀時,那人掙扎中竟然又從大衣里掏出一把小匕首,反手朝他腹部扎了過去,鋒利的刀刃擦著他皮膚劃了過去,把小杜的毛衫割出條口子,肚皮上留了條淺淺的劃痕。

    就趁小杜躲閃的那幾秒功夫,孫瘸子大概用上了之力,愣是跑到了鋼刀掉落的地方,撲在地上拾起鋼刀,揚手把刀朝他走來的聞海甩了過去。

    「噹啷——啷——」

    沾著血的鋼刀掉在了地上,刀刃上的血染紅了幾片破碎的落葉。

    側身躲開飛刀的聞海一把拎起孫瘸子摜到了牆上,動作麻利地給人雙臂反剪上了銬。

    「聞副!」小杜急忙跑過去,「你沒……」

    「沒事。」聞海右手捂著左手手掌,血不斷從他指縫裡滲出來——他這次的確衝動了,沒搞清對方帶了多少兇器,連配槍都沒申請,就直接追上來逮人——幸好沒傷到別的刑警,傷了自己也是真活該。

    暗罵了一句「他媽的」,他氣喘吁吁地退了幾步,貼著牆坐了下去,直到屁股挨到冰涼的地面,用力過猛的肌肉酸痛才回到了他的感知里,左手不斷冒出的鮮血也把遲來的痛覺塞進他的大腦,這麼多天都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有一瞬間他竟然在痛覺之中感受到了一絲睡意。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