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柏雲旗倉皇至極,他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不能把聞海的家弄髒了,於是拼命捂著傷口,但血卻越流越多,很快剛剛那種窒息感就再次淹沒了他。
老婦人還在拼命尖叫著,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更多的人從火中涌了出來,各種辱罵聲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空間,吵得柏雲旗覺得殘存不多的血液轟隆隆地朝頭上涌去,讓他幾乎聽見了血管炸裂的聲音,那些看不清臉的人影不停地撕扯踢打著他,就和無數次在那些陰暗的街邊小巷、骯髒的學校公廁一樣,他徒勞地護著頭,卻一步都動彈不得。
「你真髒啊。」老婦人輕飄飄地對他下了定義,手裡拿著一根細小閃亮的東西慢慢靠近柏雲旗,「下賤種子。」
此時的柏雲旗在黑暗裡看不清東西,直到針尖已經刺進自己手心裡他才意識到那是根繡花針,聲嘶力竭地叫道:「不——!」
他四肢百骸隨著那根繡花針埋入掌心都開始著火似的劇痛,灼燒得他喉嚨里泛出一口腥甜,一隻手把蓋在身上的被子扔出了幾米遠,另只手胡亂摸索著,摸到了床頭櫃堅硬冰涼的稜角,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恍惚間想到:「我這他媽是在哪兒?!」
沒容他細想,細微的呼吸聲在他耳邊想起,他驚慌地轉過頭看見床邊的人影,根本來得及看清是誰,熟悉的窒息感撲面而至,手背密密麻麻的刺痛著,一股邪火從他心頭直燒到眉心,瞬間他就又成了噩夢裡那一塌糊塗的樣子。
眼看著那人朝自己走了過來,柏雲旗條件反射地先護住頭,哀求道:「我錯了,你別打我。」
「……」人影停住了腳步,試探地抬起了手,遲疑地探向柏雲旗。
「轟——」一聲,燒得人頭疼欲裂的火當即炸了,柏雲旗大口喘息著,不顧一切地要衝下床往外跑,他剛剛有所動作,一直原地不動的人就欺身壓了過來,單膝跪在床邊,雙手死死壓著他的肩膀。
柏雲旗隱隱約約能聽見他在說什麼,但他所有的神經現在都罷了工,只剩下求生本能還在叫囂,讓他不停地掙扎著。抓著自己的力道大得毫無反抗可能,眼看著跑不了了,他把自己拼命往床裡面縮,胡亂躲閃間頭「咚」的撞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真實的疼痛讓他從這場夢魘中勉強醒了神,接著他就感覺到有人把手搭在了他的頭頂。
「別——」柏雲旗憑著往常的經驗直覺自己要挨打了,心裡委屈極了,哀求的聲音都帶了哭腔,「別打我——」
那隻手輕柔地揉著他撞疼的位置,隨著那人的動作,柏雲旗大腦里原本要不罷工要不鬧革命的物件都逐漸開始各歸其位,血液逐漸回流,剛剛充斥在耳邊的嘶鳴也煙消雲散。
「睡吧,別怕。」那人動作溫柔又不容拒絕的引著柏雲旗重新躺好,「沒事了,有我在,沒人敢打你。」
身邊的人說完這句話似乎就準備抽身離去,柏雲旗下意識抓住他的手,雖然他已經意識模糊了,但還是迅速又把手撤了回去,輕聲說:「你別走好不好?」
「嗯?」
「他們要打我。」
「不會了。」那人並沒有走遠,拾起被扔到地上的被子把床上的人裹好,「我一直都在,沒人敢打你。」
柏雲旗不依不饒地抓著那人的手腕,慢慢跌入了沼澤般的睡意。
作者有話要說:
「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年少不更事的我。」昨天一個姑娘向我形容的,啊,越想越美好- v -
第17章 兇案
牆上掛鐘的分針走了足足半圈,聞海才小心翼翼地把手從柏雲旗手裡抽出來,看著床上的人在夢中仍舊緊蹙的眉頭,跟著他一起皺著眉。
他原本是大半夜接到了報警中心的電話要求出警,回自己房間裡拿身衣服,摸黑去開衣櫃時聽到了床上的動靜,剛反應過來柏雲旗是被魘住了,那邊就開始發瘋。柏雲旗掙扎中扇了他兩個耳光,自己擔心格擋會嚇住困在夢魘中的那人,硬是不躲不閃地挨住了,使足了力氣的兩巴掌抽得他臉頰火燒火燎,一陣陣耳鳴。
……床上這位好漢還好意思說「別打他」。
單從兩人的位置看,聞海無疑是居高臨下的,從他的視角看去,縮在床上的柏雲旗脆弱又卑微,像只被拋棄已久的小奶狗,徒勞地哀哀叫著不讓任何活物靠近傷害自己。
聞海心裡很不是滋味,這麼幾個月相處下來,柏雲旗潛移默化地在他的生活中占了一席之位,兩人同居一室,朝夕相對,莫名的熟稔感偶爾讓聞海都會產生一種「早就如此」的錯覺,好像柏雲旗從小到大都住在這老房子裡,而他也參與了對方的整個生命。
而這次的事提醒了聞海——這個孩子受過很多苦,在他所不知道的十八年裡。
他媽的。他邊動作輕柔地給柏雲旗掖好被子邊面無表情地在心裡罵娘,「這孩子好的打著燈籠八百年都沒處尋,老子辛辛苦苦要養著寵著的人憑什麼先讓你們這群雜碎糟踐這麼多年?!」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合時宜又不合時宜的震動了幾下,把聞海鬆動的理智又實打實地敲回了地基里。他長出了一口氣,看了眼屏幕,是已經到現場的柴凡文問自己怎麼還不來,是不是車壞了,簡訊最後還加了一句,說是起殺人案——意思是你不來也得來,沒車開爬都得爬過來。
柏雲旗只要不做夢就覺淺,稍稍有點動靜就醒了,剛在被窩裡蠕動了幾下,肩膀就被聞海輕輕攬住了,他迷糊地問了句:「怎麼了?」